明朝末年,有一个叫谭贞默的嘉兴人,伊在伊写的《谭子雕虫》中有这样的记载:“蟋蟀,禾呼赚绩,即促织之意。”因此嘉兴人斗蟋蟀也叫斗赚绩,每年中秋前后是斗赚绩顶闹猛的辰光。禾城斗赚绩一般都在城中较偏僻处。夜饭吃过后,好玩此者聚到一起,各自把准备好的赚绩摆到大桌上,少者十几盆,多者上百盆,先要加水加饭,封盆半小时,以示公平。这段辰光正好双方吃茶聊天,相互探底,以明对方赚绩的底细,做到心中有数。 半小时后开始称分量,用一种专门用于称赚绩的秤,俗呼“横”,它以“点”为单位,十“点”为一“斟”。由双方各推举一人,一个人一面称一面报出分量,另一个则监秤,并用粉笔在每一只赚绩的盆盖上一一记录。再选一人做监板(裁判),一般请有公信力的长者担任。分量称好后,就要叠虫(按分量配对),叠虫由监板主持,可以按分量由大叠到小,也可以由小叠到大,监板翻角子决定。两虫分量在三点之内算正码,叠牢就必需斗,相差三点或以上的,虫小的一方可以要求看一看对方的虫,以决定叠与不叠。桌上的虫,两只一对,全部叠好后便可正式开斗。斗栅(斗盆)现在都用有机玻璃做成,中间有闸板,上下通透,放在桌子中间,下垫糙纸。台花(双方约定的最小赌资)一般为一元,胜败规则是三局两胜制。 开始打虫,由监板宣布双方揿分(出赌资)。揿分也有讲究,可以一上来就逼分,盛气凌人,从气势上压倒对方。也可以让对方逼分,等到对方逼到差不多时,再倒过来逼对方,称倒逼分。揿分完毕后,双方落栅亮虫,就是把赚绩捉到斗栅里亮相。这时如果说有一方还要分,旁边的看客可以帮分;也可以由要分的一方进一步放扣逼分,如三角打二角,五角打三角,甚至于放对扣,不一而足。 监板报清分子后,宣布双方一分钟落草。这时双方的领草员各显神通,点、拨、挑、逗,使出浑身解数,要领是要让赚绩起兴、开叫直至发怒而寻斗(俗呼“八角飞疯”)。双方起叫后,监板即可起闸,否则要等到一分钟满后方可起闸。起闸后,监板会叫双方“领正”,以防一方赚绩抢先冲咬。当领草员把赚绩领到两虫触须将要触碰时,监板呼“脱草”,领草员要立即提草,停止再牵,让赚绩自行碰头。碰头后两牙相交,监板报“交牙”,比斗便正式开始。如果碰头不打,监板可以让双方领草员落草再牵再碰头,三次碰头不打,双方无胜负,可捉虫罢斗。 赚绩“交牙”后,监板开始报局面,两虫相遇,一场撕咬是免不了的。这时场内鸦雀无声,众人凝神屏气,引颈观斗,虫主全神贯注,往往是额头汗珠滴下来也浑然不知。斗至酣处,情不自禁,挥拳叫好,以壮其威。一旦两虫并夹跌开离寸(两虫离开一寸或跌开后动步)时,一虫起翅鸣叫,一虫不叫,监板随即落闸。落闸后,不叫一方有十五秒落草时间,十五秒内,落草有牙(开钳)可起闸再战,如无牙则先输一局,进入一分钟落草时间。接下来要看领草员的本事了,草有好坏,领草技术更有高低,古谱有诀:“三分虫,六分养,一分草。”一个领草高手,可使局面反败为胜,扭转乾坤。而事实上,二局里反盘的,也比比皆是。一分钟内落草无牙,则胜负已分,若有牙,则进入第二局。二局下来,如果各胜一局,那么还要斗决胜局。有趣的是,有时会出现虫输局面赢的情形,碰着一只会叫的赚绩,斗到决胜局时,跌开离寸后振翅起叫,落草却无牙,而对方不叫,即便落草有牙,也算叫方赢,称痛叫局面赢。因此,赚绩会叫与草功到家显得犹为重要。放眼现实生活,这种特色也很值得玩味。 斗赚绩,始于唐朝,到明代宣德年间,达到鼎盛,上至帝王,下至庶民,聚斗不息。因为从一开始斗赚绩就伴随着赌博,使得这一民俗娱乐名声不佳,但那也是人们好赌的本性使然,与斗赚绩这一民俗娱乐本身无关。其实赚绩虫小,但其有信、有勇、有忠,也可以给我们带来有益的启示。乾隆时,冯霅云就说过,赚绩有五德:“鸣不失时,是其信也;遇敌必斗,是其勇也;寒则归宇,识时务也;伤重致死,是其忠也;败则不鸣,知耻辱也。”赚绩的这种自然禀性,确实会使人产生“寓意于物”的移情作用,就像爱荷者慕荷不染污泥,爱竹者咏竹虚心高节。苏东坡曰:“君子可以寓意于物”,“寓意于物,虽微物足以为乐,虽尤物不足为病。” 同时斗赚绩也极具东方文化色彩,它是我国古代文化遗产的一部分,具有艺术性和趣味性,可以调节精神,陶冶性格。古人云:“听其鸣,可以忘倦;观其斗,可以添趣。” 庚寅菊花开后写于秋鸣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