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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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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28 09: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清晨6点,菜皮皮习惯性的打开家里的收音机,点上一根红双喜,闭目收听。他倒不是关心什么国家大事,也无所谓那些对他来说的社会新闻,他只关心天气。天好对他来说就心情好,连续的阴雨天那么他自然也很不舒服。

   “各位听众,今天是715号。据本市气象部门观测,西太平洋副热带高压今起离开本市,市气象台宣布今日出梅”。菜皮皮笑了,很开心的笑了。因为出梅对他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日子,似乎比年三十还重要。属于他的节日到了。

    菜皮皮今年正好六十岁,年初办了退休手续,这下他每个月能有固定的二千多块退休工资,比以前拿低保多了好几倍,家庭压力明显减少,心里真是感谢党,感谢政府。周末能加个荤菜,搞瓶二块的力波啤酒。倒不是他非要这么节俭,而是他一定要把钱留到他的季节来用。

    至于“菜皮皮”这个外号怎么来得,圈子里很多人已经淡忘,只有他几个铁杆的朋友记得清清楚楚。许多许多年前,他出了一条“黄麻头”,再最后一场比赛中,押上了全家的积蓄,结果大败。日子总要过的,家里老婆孩子张着嘴吃饭,怎么办?只好早晨去菜场捡点菜皮,有一顿没一顿、半饥半饱混到下一个月单位发工资。能牢牢记住他这个外号的,可想而知也是当年在这条蟋蟀上一网打进的兄弟。

    吃好泡饭菜皮皮(以下简称“菜”)出门了,他要把出梅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的铁杆。菜住在上海一个老式的工人小区里,不要看现在设施陈旧,想当年也是非要厂里的劳模、小干部才能分到的福利。他一帮兄弟基本也住在这里,还有无数的粉丝。

    迎面碰上了老张。“菜,今天早上预报说出梅了,快了,快了,我准备汰盆了”。

   “嗯,嗯”。没想到他也蛮关心天气的嘛!菜嘴上附和着,心里也有点不舒服。为啥?他最讨厌人家叫他这个外号,可是老张是他的兄弟,那年的“黄麻头事件”,老张输掉结婚的彩礼,差点老婆讨不到,这点菜心里面也有一丝的歉意。

    老李买好小菜回来,手里拎了2条带鱼。看见他们二个也走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出梅了,出梅似乎是今天的重要话题。“中午来我家里吃饭吧!我买了带鱼,出梅了嘛,阿拉几个兄弟要好好商量今年的目标,我先回去了,带鱼么爆腌腌。不要忘记来噢!”,老李走了。菜和张停顿了2秒,反应过来,对对,中午到老李家聚聚,哥几个是要商量一下。

    虽然这个话题过了年就开始说起,虽然老李买的带鱼略比筷子粗一点,但不妨碍今天新一轮的老生常谈。。。

    中午的台子上,一盘干煎带鱼,一盘拌麻豆腐,一盘大蒜红米苋,3瓶啤酒。菜和张几乎同时到的。老李解下围裙擦了擦手,让老哥几个不要客气先吃起来,说还有一个汤,菜和张也不客气的座下,一会儿一碗咸菜豆瓣汤端了上来,中间还有老大一块猪油处于半溶解状态。啤酒开了,杯子里满上了,老哥几个直切正题,今年哪能白相蟋蟀。

    菜总是第一个开口,张和李也愿意听他说,谁让菜在这个小区里是公认的老法师。“我看阿拉今年还是去宁阳算了,不去宁津了,河南也不去”。“做啥?河南新产地不是蛮好嘛!”老李反问到。“宁津路太远,河南阿拉不熟悉,宁阳么老地方,价格。。。”说到这里,菜停顿了一下。其实菜何尝不想去宁津和河南呢?主要考虑到口袋里的钞票。宁津和河南他们也去过,基本统一价钱在50块起板,特别是宁津不要想捣浆糊,卖蟋蟀的比买蟋蟀的精多了。菜必须要考虑的第一个重点。“还去宁阳啊?那里都是秧子、白虫,去年你忘记啦!至少带回来50只三尾,一个也不贴铃的,我看还是河南算了,宁津么路远价格高,阿拉也就不去了。河南还好自己抓抓,万一给你抓到呢?”老张跟着叫了起来。

    “对,还是去河南算了”老李同意老张的意见。

    “是呀!菜,我和老李打算去河南,反正山东不想去”

    “和我们一起去么好来,阿拉三个老兄弟开销分摊可以便宜点”

    “你不要去宁阳了”

    连续二个人的话让菜不舒服,做啥?他不愿承认自己的短处,就是价格,虽然今年退休了,但儿子的婚事花了不少钱,问老李调了点头寸。去年一路下风,借了老张一点,还没还清。相比宁阳能淘到23块的虫,其他地方是没法比的。顿了顿菜说:“我看我还是去宁阳、你们去河南算了,兵分二路总比一路好,多个地方收,肯定多一路东西,到时候一起斗嘛!”

   “算了,不叫你去了,但愿你今年再出一个黄麻头!”老张冲了他一句。可是菜没有听进去,为啥?菜的脑子里已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宁阳对于菜来说,是他玩蟋蟀的第二个高峰。

    那个时候,地域性比较强,斗场里还是南虫的天下。菜在厂里有个山东的学徒,知道菜喜欢玩蟋蟀,那年回家带了七、八条山虫给他,一开始菜不当回事,看看虫色分不清,牙齿都是花牙,有啥好?既然小学徒送了也就拿回家当当勾头,一勾,不得了,5条虫把他家里的南虫斗了个精光,这下菜慌了,连忙请小学徒吃饭,学徒当场就把家里的地址和情况告诉菜,说还有北方的人在他们这里收了好久好久了。

    菜牢牢记住了这个秘密,那年凭借学徒的七、八条虫赢了不少虫本。第二年谁也没叫,偷偷潜伏到山东,收大头大牙,带了几十个回来,就这个几十条,斗遍了方圆6条马路。菜皮皮这个外号从此消失,到处都是大师、高手、老爷叔的奉承之声。。。第二年照旧。。。第三年。。。

   “喂!想啥啦!又想侬老早的事情啦!”老张没好气地叫到“宁阳现在都晓得了,老产地没花头,河南新产地,万一给你踏到一块,起码又好多玩2年,侬老早不是啊!问你那里的,嘴巴紧来,说浙江湖州的,侬哪能当时不讲湖北啦!”

   “那几年没给你帮到花啊!侬家里的彩电、冰箱还不都是靠宁阳虫打回来的!”菜有点不高兴了。

    “哎!算了算了,今天是商量商量的,不是来我家吵架的,来带鱼吃一块”老李慌忙打圆场。吃到这里,基本2个帮派形成了。菜成了孤立者,他深闷了一口啤酒,决定先走,同时下定决心,今年要好好搞,让老兄弟们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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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8 09:51 | 显示全部楼层
    出梅,火辣辣的天接踵而来,菜要开始洗盆了。这个举动也是家里最重要的,全家动员,丝毫不逊色于年三十的那顿饭。玻璃先擦擦、地板拖拖、犄角旮旯里的灰统统除尽,春夏交替的衣服、被单晒了晒,夏天的草席铺好,药店里买了一包艾草熏了熏,把家里的五毒都赶赶。然后么床底下的3个纸板箱拿出来,找大木盆、放水、盆一个个浸进去。一圈搞下来菜的腰都断了,但精神支柱在支撑着他。老婆在一边唠唠叨叨,“年年搞这个,不晓得有啥搞头,退了休也可以到外面做做事情,你看隔壁的,到小区做做门卫,一个月还有一千五,阿拉还有债没还掉呢!等有了孙子,花钱的地方更多了!”

    菜还是一句没有听进去,此时的他,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清洗蟋蟀用具上。他有几个蟋蟀盆,用现在的话来讲是“特特棒”。那里来的?反正不是花钱买来的,这也是菜的人生污点,连张和李也不晓得。写文章一定要交待清楚,不能吊大家胃口,让本人来揭开这个谜团。六十年代,菜血气方刚,也是厂里一面红旗,随大流到处深挖资本家尾巴,他们厂里有个叫“欧阳”的老工程师,有点历史遗留问题,菜主动带领小将上门大扫除,花园洋房里金条、银元、古董、红木家具堆成山,当然还有满满几箱蟋蟀盆,据说老工程师的爸爸在旧社会,也是响当当的蟋蟀少爷,盆都是定做的。

    金条、银元在当时如粪土,没人想到去拿,红木家具太招摇,说不定刚拿回去,就让人反过来大扫除,那只有剩下蟋蟀盆?啥人要?菜要的呀!养蟋蟀多好,以后不用养在饭盒、搪瓷杯里了。装装样子敲掉一箱,余下的拿黄鱼车推到厂里的仓库去,说起来是四旧要封存,那个年代啥人管?忙着到处大扫除还来不及,菜就天天拿一个二个回家,成了名副其实的保管员。时间一长,这种末流的抄家物资让人慢慢淡忘,成了菜的财产。据说后来这位老工程师平反,提出要找回他家的蟋蟀盆,啥人帮他去找?时过境迁、不了了之。

    “侬听进去哇!”菜老婆又开始埋怨了“前年孩子结婚,没钞票,侬又要白相蟋蟀,人家看中侬的盆,一千元一个,侬不卖,反过来去借钞票,几个盆好卖许多钞票,侬啊!去年么又输,输了好几年了,侬眼光不如以前,不要再白相了”。“啥?我眼光不好,这个小区我看蟋蟀眼光最好了,侬忘记啦!老早斗好蟋蟀,天天给你二十块,小菜吃也吃不光,现在叫我卖盆?做梦,我今年叫他们看看,姜还是老的辣。”

    夫妻之间关于蟋蟀的拌嘴,这几年越来越多了。其实菜并不是没有反思过,闲暇之余点起香烟,菜还是动足过脑筋的。产地没有错,元帅都出在宁阳。收来的蟋蟀品种也没有错,白牙青、红牙青,只只大嘴巴。饲养方法也对,早秋全素,老盆静养。出斗的圈子也基本都是认识的,好像不存在药水,斗起来进口打的,没别头。家里的环境就这样,那年出黄麻头、养宁阳虫都蛮好嘛!就是这几年关键时候哪能软一口。会不会是人家说的秧子、白虫?也不会,我眼光不会错的,以前到花鸟市场看到过,白虫拍子大,软,秧子更不会了,山东老人马,这么多年交道打下来,老乡不会骗我的。个么问题出在哪里?

    钱!一个字,菜突然想到了,也让他心中的伤疤隐隐作痛。的确,是经济问题。以前我到山东带三百块,蟋蟀出到2块,起码牙齿要超超大,老乡还让你慢慢挑,吃用开销下来,三百块还用不掉。现在不对了,虫价一年比一年高,我还是出到2块,认识的老乡给你看看,不认识的理也不理你。去年看到一条红牙青,就是小一点,蛮好的,人家要100块,我只出到40块,老乡走了,后悔了半天。要是我有点钱,就拿下了。钱!还是钱的问题。

   “我去烧小菜了,晚上弄只素菜,家里还有几个咸蛋,吃吃算了。”老婆和他吵归吵,晚饭还是很自觉的归她打理。菜又点了一支烟,心中的小算盘开始盘算了起来,几个月的退休工资加起来,还有四千块。去年斗虫输掉,借了老张二千,看情况是一定要还了。那么还有二千。虫季前总要添置些新用具、做做饲料又是几百。去10天,路费、住宿费、饭费再节约也要一千。那么只有几百了,怎么收?

    香烟已经烧到烟屁股,他浑然不知的又吸了一口,手有些抖,头上冒些汗,心有些跳,屁股不自然的在凳子上挪了挪。今年的虫本在哪里?要是不还老张的二千,倒也好些,可前几天人家给他脸色看。小区里也有风言风语,说什么他看蟋蟀眼光好啊?好了还欠某某某钞票不还呢!还,一定要还,挣口气!

    儿子带着老婆回来了,进门就说:“爸!你快有孙子啦!今天到医院检查有结果了,医生说四个月了,我们还不知道呢!”“啥?有啦!检查出来是儿子还是女儿?最好是女儿,以后不要像你爹白相蟋蟀了”菜的老婆连忙打听。

    “现在医院不让说结果,反正男女都一样嘛!对了爸妈,医院说了要建什么婴儿卡,要五千块,阿拉刚结婚,没有多少,丈母娘说了,贴我们二千,你看吧!”

    “放屁!老子就有钞票了?”一句话,全家的气氛顿时僵住。不过菜皮皮话一出口,他也后悔了,毕竟儿媳妇在,公公这样有失大体。不过让菜生气,也是有原因的,并不是生孩子要二千块的问题,而是儿媳妇一进门,身上有股香水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这个味道让菜很不舒服,这么多年来,出了梅,熏了最后一遍艾草后,家里是不容有任何味道的。连肥皂都是固本牌的,老婆洗头都不让用洗发水,菜皮皮认为这样的环境才是符合蟋蟀要求。儿子结婚那年,蟋蟀基本全下风,菜坚持认为,是儿媳妇用的香水问题,为此多少有些隔阂。

    儿子一脸的不高兴,儿媳妇在做走的打算,好在他老婆连忙拉住“这个么应该的,我和你爸商量一下,我们要出点的。老头子你说对吧!”菜苦笑的算点了下头。

    老婆嫌他今天不会做人,吃了饭没理他早早休息了,留下他单独的坐在台子边抽闷烟。又是二千,虽然老婆早准备好了,但菜有菜的想法,想今年临时借用一下,没想到儿媳妇有了。半盒烟抽完,留下满屋的烟味,他也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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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8 09:52 | 显示全部楼层
    “老伯伯!我来看侬了。”他儿子的同学,小华来了。小华小时候跟在菜屁股后面玩蟋蟀,菜不要的败局,都送给他。关系很好,所以小华也算菜半个徒弟吧!后来大学毕业,搬走了,但时不时来看看,打听一下蟋蟀。“小华,侬最近好哇!今年哪能弄!”“我是要来问你老伯伯呀!我今年要玩的,你有好的我带你去斗,我们现在年轻的有一个圈子,都上网了,网上啥都有!闹忙啊!”“噢,你有地方斗的?”这个是他最关心的,照这几年的形式,外面越来越难斗了,地方越来越少,如果小华有场子,又是年轻人多,他很关心,毕竟老法师和年轻人档次不一样,吃吃他们,还不是一口酥?

    “老伯伯,侬放心好来,阿拉都是年轻的人斗的,没外头人,斗了不大,侬这种老法师在阿拉这里绝对上风高一只。”菜很开心的笑了。小华看到了阳台上晒的盆“呕呦!老伯伯,侬盆还有这么多啊!我小时候就看到这些了,转让几个给我好哇!我补偿你点”。

    转让,这个词让菜很动心,用词特别文雅,不是卖掉的,是人家要转给他的。要是以前,人家提起买他的盆,菜皮皮立刻就赶人家动身了。转让,能让几个钱呢?他的心里价位是二千,先把儿子眼前的事解决了。

    “让几个给你啊!”菜的口气有些松动“要么先拿六个,老伯伯,我给你六千”。菜皮皮顿时不知所措,六千?心里小算盘又开始算了。去掉老张二千,儿子这里给二千,还有二千,加上退休工资,斗本也有了,无论如何是一笔天大的数字。但他又难为情,毕竟没卖过东西。“老伯伯侬放心好来,我也就是去养养蟋蟀,我又不卖掉的,以后我不要了还给你,再说你老法师眼光好,今年我带你去和年轻人斗,你还不是要赢多少多少?到时候你再拿回去,不是一样的啊!”对对,这个六千算先借借的,等今年斗好,上风吃好,东西还是我的,和我老法师斗,弟弟,你们嫩来!他心中算盘又算了一下。
    七绕八绕,小华又加了他一千。菜心里激动啊!一块石头落地。今年的虫本终于有了着落。而且小华说过几天还要叫他去朋友的圈子吃饭,给他们年轻人上上课。临走他都不知道怎么送客的,只想着把台子上的钱再点一遍。

    小华如约而至,带着菜踏入了他的圈子。看着台子上的丰盛佳肴,他不知所措,只是叫少点些少点些。老法师长老法师短,他开始晕晕乎乎,平时2块的力波换成30块的外国啤酒,感觉倒也没啥二样,就是更苦些。酒喝了,话就多了,他把黄麻头的故事,宁阳虫的巧遇讲了三遍,每一遍都让这些年轻人羡慕不已。对于年轻人提出的科技饲养调理蟋蟀、野化人工白虫,他都不屑一顾,只是让年轻人牢牢记住,打好看虫基本功才是硬道理,什么油、毛、砂、血。

    临走一个小年轻硬塞给他二千块,叫他这个老法师无论如何帮他收点蟋蟀。喝高了,啥都能答应,二千往口袋里一塞,肋骨差点拍断三根。阿弟侬放心,今年我帮你收。又是几个年轻人送他回小区门口,老张和老李门口散步看到,菜喉咙哇啦哇啦,激动的拿出二千块,朝老张手里一放“老张,二千块还给你,我今年还是去宁阳,我有大户撑我了,今年我有好的,你们继续帮花”。引得其他人多看了几眼。这个时候是他近几年最得意的一刻,那种感觉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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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8 09:52 | 显示全部楼层
      8月15号,菜动身了。买了绿皮车票,吭噔吭噔坐了13个小时到兖州。今年他花40元钱包出租,为啥?身上有毛一万块,做长途车不放心。人家给的钱要当心,为人家负责。这点他分得很清楚。老旅馆、老村口坐台子。收虫开始,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只是感觉收虫的人比以前少了很多。

    2天收下来,效果不好。菜在当地也有外号的,叫“老二块”,意思就是他只肯出二块,再好的也先给你二块,老乡除了收摊的皮子虫给他看看,一般早市都是绕他而行。他急啊!人家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怎么对得起别人对他这个老法师的信任。第三天,他改变方针,主动叫牢一个二道贩子,这个贩子是他认识的,以前也问过菜蟋蟀怎么看,多少有些交情。可如今市场经济,老出二块,哪能给他看蟋蟀。

   “喂!小毛头”二贩子的外号“好蟋蟀有哇?给我看看”贩子愣了一下,笑笑“老爷叔,蟋蟀有的,可是你不会买,我没有你二块价位的东西”贩子故意把二块这个字眼提得老高,言下之意,你买不起就别看了。

    “啥?今天我非要买一条,你给我看看”菜有点激动,估计给二贩子激到了,要是往年也就笑笑,自己阿Q一下,买不起么是不要看了,但现在不一样,有毛一万来!这个数字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带这么多钱收虫,喉咙当然要响一点,不然怎能引起人家的注意。

    二贩子拿出了一条,言明要最少要二百块。二贩子也没敢多开,知道他没有钱,压到了他的成本底价,总以为菜是不会买的。是的。这个数字放在以前,他是不会看的,就算看中也是还了二块再说。这次他没有犹豫,大概的看了看后,在腰间的小包里拿出二张红票放在二贩子的手里,还高高叫:“明天开始你拿些大的来,我今年要多收些,明天这里等你”。

    在山东,这样放鞭炮的效益是极高的,妇女们消息最灵通“婶,你知道不?那个老二块出二百收了,估计发大财了,俺们给他看看去”“妹子,那老头发财了,带了好多钱,叫他看看蛐蛐去”“娃,快去给那个老头看”一下子,菜被妇女们包围了,你看看,你看看的声音淹没了菜说一个个来,别急。那天效果不赖,菜收到了自己认为不错的几条虫。

    第四天,菜刚坐下,几个二道贩子呼拉围了上来,为首的是小毛头,笑得眼睛都咪起一条缝“老爷叔,以前不好意思,阿拉小人得志,不晓得你老人家深藏不露,今天我带了兄弟给你来看虫,您看,您头一份,都是昨天晚上地头刚收的,快,叫叔看看”。顿时二贩子们像军事化管理的部队,齐刷刷的把一个个小罐子放到菜的台子上,点着头哈着腰,您老看看,您看看!

    菜心情好极了,往年的委屈、辛酸、痛苦在此时一声声的老爷叔中,影化得无影无踪。二贩子的嚣张跋扈,老娘们的恶语刻薄,往后再也没有了。有了钱看的虫就是不一样,这条,多少年没有看到这么好的颜色了,还有这条,多少年没有看到这么大的牙齿了。噢呦,这条起翅80度,底板老足老足。

    一个罐子打开。黄麻头!没错,是一条黄麻头。菜皮皮心跳了一下,方头、火盆项、淡金池、金黄开花麻头,白六足、白肉身。他打了一草,顿时手又颤抖起来,一副超大红牙挂黑线带黑钩。和自己当年那条黄麻头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拿下,一定要拿下。心里在这么说。

    老爷叔,你看中啥啦?这条?黄麻头啊,乖乖,您眼光好,俺们几个兄弟昨晚在地头,为了这条差点打架,和另一拨人都抢这条呢!据说那块地就出黄麻头。。。。。。没等菜开口,小毛头已经连续说了2分钟。菜问了问价?小毛头伸出2个指头,二千,您看看,俺们就挣点油钱。菜也伸出了2和指头,小毛头一惊,您老还是给2块?别扯了,您老怎么还是老二块呀!俺们这头一份给你看呢!“是二百”菜开口了。“噢”小毛头激动的口气有些缓和“您也不能给二百呀!俺们几个辛苦一晚,油钱还花了二百呢!您一定要往上添,不然没法做生意了。”“加你一百,多了不要”“别呀!您再添添”“再让他加一百,不加咱们就让别人看了”二个二贩子欲作走的姿势。

    菜心里在跳,这条以前没钱的时候,他就是二百也肯拿下。如今不是不要,别人的钱,也要帮他省一点。二贩子开始离开,嘴里嚷嚷“老二块还是不出价”小毛子说:“叔,再加一百,俺们明天再帮您送”。“得,加你一百,明天再送”“好嘞,明天不帮你送,俺们就没有良心”小毛头指着天,看着地发誓一样的说道。

   回到住宿地,菜拿出虫细细的又看了一遍,真是一条好虫啊!多少年没看到了,钱真是好东西,前几年咋就没想到呢!老收一块二块的,怪不得没虫看。洋洋得意后,菜还特地上小饭馆炒了个土豆丝,多吃了半碗饭。一边吃一边想,钱要省着花,别人的钱更不能糟蹋。

    第二天清晨,小毛子的摩托车队依旧在等菜。见菜来到,小毛子飞奔到他面前,神秘兮兮的说:“叔,俺们又去那块地收了,又帮你收了几条,等着您看呢!您还是头一份”。菜接过了小毛子递来的三个罐子,一一打开,每打开一次,心就加速10跳,又是三条整皮整色的黄麻头“还是昨天那块地的?”“是呀!俺们等那些撬子手,等了一个晚上呢!说好了今天再帮你送,都还没回家休息,您快看看,俺们累坏了”说完打了一个哈欠。
    三条黄麻头,比昨天那条小些,皮色牙色都一样,起翅也很高,今年咋有这么多呢?菜又想了想。哦,昨天说了,那块地就出黄麻头。一边走来了另一个贩子,给毛子打个招呼“兄弟有啥货,哥们串串做?”小毛子朝菜的手里指了指,那个二贩子想来看。“别看别看,我要了”菜生怕别人撬行,把小毛子拉到了一边,压低声音说:“比昨天小,啥价?”“叔,您给一千吧!”“八百”“行,给你了,俺们要回去睡觉”小毛子说完又打了一个哈欠。

    又是三条黄麻头到手,菜那个美呀!他想好了,照这样收,今年肯定能翻身,到时候赢了钱,给老婆买条金项链,留给儿子几千,自己再藏好明年的虫本。。。。。。想想那个美,睡觉的时候也要笑出来。仿佛今年黄麻头和他有缘,今年注定鸿运当头,让他的朋友看看,至少明年不让他们去河南。宁阳有黄麻头,地给别人找到了。给小华打电话底气十足“今年我又收到好虫了,跟老伯伯斗!”

    宁阳十天,飞快地过去,下了场雨人就更少了。菜皮皮继续绿皮车,13个小时回到上海。这次他提前打电话,叫小华还有那个小年轻来接他,让他们看第一手的蟋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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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8 09:52 | 显示全部楼层
    “老伯伯!阿拉在这里。”小华眼尖看到菜,飞一样过去,小年轻紧跟在后,发香烟拎包,服务态度一极。回到家,菜来不及休息,立刻开包,条条献宝。“今年大丰收,收到好多黄麻头还有高级别的,光一个贩子我就收到四条,今年老伯伯叫侬看看,啥叫蟋蟀”“是的是的”2个年轻人鸡啄米一样点头“看吧!看吧!”菜拿出了最低下一皮蟋蟀,都在这里,小伙子你给我二千,你先自己挑五条,多了我也不给你了。“蟋蟀难收啊!人家都给大户看,我几乎是抢来的”菜也夸大了一点收虫过程,主要显示自己用心在收。

    小年轻和小华把最低下一皮看了又看。菜看在眼里,好像2个小鬼不太满意“小华哪能拉?有啥侬讲,阿拉自己人不要紧”“老伯伯,蟋蟀我看了,大小够了,就是这批蟋蟀蛮妖怪的,网上贴出来过,像高级白虫,特别是这些黄麻头!”“瞎说!”菜几乎要跳起来“你们小朋友晓得啥!这个会是白虫啊!白虫叫啊叫不出的,走起来软绵绵。你看这些起翅多少高,打打草都开飞机的。不懂不要瞎讲。老伯伯斗蟋蟀的时候,你还没养出来呢!”

    一串的辩解,小年轻开口了“老法师,蟋蟀我不太满意,我感觉真像白虫,如果是秋虫,我要了,白虫我不要的。”菜顿时头昏了许多,小年轻又接着说:“不过我还是相信侬老法师的,这样,秋白暂时不论,虫我不拿了你来养,出斗叫我们,如果斗了好,我再给你老法师二千,斗了不好,我想你也是老法师,要面子的,不会为了二千来骗钞票的”“啥,我骗钞票?我从来不骗人家钞票的,二千我还给你,虫不给你了,不过现在没,等斗好,我还给你”半个小时之后,不欢而散。只有小华说“老伯伯,斗蟋蟀我来叫侬,我相信你”这让菜稍微好受些。

    小区里面其他虫友也陆续从不同的产地回来了,老张和老李回来的最晚,用他们的话说,把糨糊淘到最后,反正他们用时间来弥补金钱上的不足。虽说和菜有些不开心,但做为几十年的老兄弟,张和李还是邀请菜去看了看他们的虫,只有菜不肯让任何人去看他的虫,也是很多年的老规矩,据说静养的时候,被人看了,虫要晦气。天晓得什么逻辑。

    “今年河南虫大嘛!牙齿也蛮大的,皮色还可以,底板也蛮好嘛!今年你们二个收了不错,不输给我的,看来兵分二路是有道理的,今年阿拉可以多出些蟋蟀了”这个倒不是菜瞎说,看了张李的一棚蟋蟀后,他说出了真实的想法。“阿拉后来去了其他地方”,老李拖了一句,老张急忙打圆场,好在菜也没有太留意,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静养虫的日子是最难熬的,家里基本不烧饭。灯也不怎么开,儿子借口有事,和老婆躲得远远的,生怕老头子又找任何理由借口发火。只有他老婆有时会冒一句“有啥好养,明年不给你养了”菜冒足了劲,好好伺候几十盆小祖宗。等到下了三,几乎整夜不睡,眼都熬红了。秋分那天,菜终于能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那天他是绝对不开盆的,过了秋分,他按照经验,早虫就好开斗了。躺在床上,菜又在想,秋分定色,几个黄麻头会怎么样呢?今年翻身就靠这些小祖宗,想给老婆、儿子留的钱,也必须留出来。想着想着他睡着了,但也做起了美梦,黄麻头出场一口一个,每天赢来的钞票,扔给老婆一百块,买小菜去。。。。。。

      925号上午,小华打来电话,他们那个圈子已经斗了挺热闹了,问菜蟋蟀好出场了哇!抢人家钞票去,菜让小华下午来,他要好好看看虫,第一次出场不能马虎。挂了电话,菜静了静心,走到台子前,把那几个黄麻头搬了出来,草筒里取出一根草,准备复虫。

    黄麻头根据他的经验,是早秋的大将。过了秋分,虫定色了,翅膀上金光闪闪,一草下去,开牙,虫开摩托车一样,抖了抖,叫翅依旧老高的。菜开心极了,还是根据经验,他认为可以斗了,今天把黄麻头都带去,赢钱不重要,挣面子最重要,让那些小朋友看看,老法师的水平,这种会是白虫?

    小华的那个圈子,基本都是小年轻为主,也是网上认识的多,有小白领、富二代、小小官二代的层次组成。一见老法师来了,都很客气的让他,敬烟让座问问情况。菜自我感觉好极了,下手加水加饭这些活,自然有小华去做。一个半小时后,小华来说:“老伯伯,你的虫都会上了,差不多可以斗了”

    自然老法师来了,前排总让个位置给他坐坐。几对斗好,菜的黄麻头上场了,二虫落栅。菜这里呼声极高“到底老法师的虫,你看颜色漂亮哇,腊黄腊黄。”“你们看呀!老法师的盆灵光哇!包浆亮哇!”菜得意的笑笑,看看对方的虫,他也暗暗吃惊,自己黄麻头的拍子已经够大了,对方的蟋蟀拍子比他还要大,一打草,乖乖,牙齿也比他的黄麻头大。

    双方起叫,领正。对方的虫上来就是一口,黄麻头别头就走。场上传来可惜可惜的声音,菜吓了一跳,再补,虫无牙,一秒秒过去,等到75秒还是补不出,菜无奈的掏出钞票,提虫,小华在边上也扔进去几张。菜心里在想,输在拍子上,人家太大了。

    第二条黄麻头出场,帮菜伯伯的呼声依然很高,前面输在巧口里。老法师侬这次临临正。菜临正,对方上来,进口一屏,第二条黄麻头又是别头逃走,这次还搭进去一根须。场子里顿时窃窃私语,菜的脸上挂不住了。第三条对方见菜继续拿黄麻头,逼菜的花,直接放倒口,小华也没了声音,依旧一口解决战斗,第四条又是一口。。。。。。输到菜的袋袋布再也拿不出钱为止。

    汗,嗒嗒滴。等菜都好,其余的格斗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人家似乎已经忘了这个老法师,有几个帮花的闲菜坐在前面碍事,居然不客气的下逐客令“老先生,侬让一让,侬不帮花斗好到边上去看”。也没有人再过来给他发香烟,小华还在台子上帮花,菜还是挺关心他的,毕竟今天他们二个还算一个船队。

    斗好一结账,小华反而赢了些,菜输掉这个月刚发的退休金。刚想走,那个让菜收虫的小年轻走过来,香烟也不发没好气地对菜说:“老法师,那些三流份房的白虫我不要的,你还是换我二千,我老早说白虫,你不信,现在斗了就知道了吧,网上老早就介绍过你这种白虫了。侬不还给我,我就网上写帖子去说,让你上网”。

    “上网?”菜吓了,至于怎么上网,菜不晓得怎么回事,他看电视听新闻,只知道一般通缉犯、枪毙鬼都上网通缉的。上网?天啊!那我也要变成通缉犯,会不会去吃官司。

    “一定还、一定还”上网好像有点让菜害怕,此时的菜说话有些抖,要吃官司的事,他肯定怕的。

    回家的路上,菜没有声音,他还在想上网变通缉犯的事。小华一路埋怨:“老伯伯,侬怎么会去收三流份房的白虫,要收么干脆收‘野火、黄蜂’这种高级别的,你看我后来帮花,就跟专门跟几个帮,都回来了。还有呀!侬二千啥时候去还,都是朋友,我在里面难做人的。。。。。。”菜还是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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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8 09:53 | 显示全部楼层
    到家很晚,他老婆早就睡了,菜放好虫坐下抽烟,又开始想刚才小华的话。首先是小年轻的钱怎么还,早知道今天这个效果,当初不概收他钱的,老了老了还要被“上网”。接下来他想不通,自己这么多年的经验就没了,白虫怎么会和秋虫一样,前二年在市场还看到过软绵绵的大白虫,今年怎么就变成秋虫一样了?还有人家的白虫怎么就会斗,还有“野火、黄蜂”这种新名词,搞得像特务代号一样。想了一夜没想通,香烟抽到盒子里再也拿不出。

    第二天起床,老婆已经从小菜场回来了,拎了一盒豆腐、一把空心菜。看见菜张口就说:“起来啦!赢了多少,小菜铜佃摸点出来,人家老张老婆我碰到了,她说昨天他们老张赢了一千多,回去就给她二百块买小菜,人家今天大排骨、小排骨斩了交管。你看看我今天只买豆腐,空心菜还要3块一斤。。。。。。”

    菜没有搭她话,只是在想老张昨天赢了钞票,他决定放下老脸去看看。

    进了老张家门老李也在,二个人眉飞色舞的在谈论昨天吃上风的事。见菜来了老张就说:“菜,等下不要走了,吃中饭,老婆在烧糖醋排骨,老酒我也买好了”。

    “菜,听说你昨天也去斗了,哪能?吃上风了哇?”老李也开了口

    菜苦笑了一下:“还好还好,输特一只”,这大概是所有斗蟋蟀吃下风的统一口径。

    “阿拉昨天扎台型了,全上风,野火就是好”老李补充了一句

    “啥?野火?”这个名词他是昨天才晓得额。他们二个人怎么会晓得,菜心里疑惑。

    “是呀!菜,侬今年吃亏了,没和我们去河南。”老张笑起来“在河南坐在阿拉台子边上的二个小青年说的,他们河南收好要到菏泽去,买什么野火,聊了起劲,我和老李听到,商量了一下,决定跟去看看,人家也蛮好答应一起去,费用也好少点。现在小年轻不得了上网才晓得额,阿拉落后来。”

    “上网”这个名词又触动了菜的神经,不还钞票,我也要上网的,人家就晓得我是通缉犯,以后难能办?

    菜失魂落魄的从张家出来,午饭也没心思吃。下午他把家里的虫理了一变,怎么理?对抄。不抄不知道,一抄吓一跳,许多大拍子的虫斗也不会斗,倒是有几条五块十块的小虫斗口不错,菜决定再改变方针,扔掉大部分,安心饲养余下的几条小虫。

    寒露到了,余下的几条虫在菜的精心饲养下,颜色越变越好,其中有一条鹅蛋肚皮最好,菜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条鹅蛋肚子上。他决定再开一路,早秋斗不算斗的。

    小区附近就有翘屁股的地摊,菜带上鹅蛋肚子加入战斗,会上一条小斗斗。菜看蟋蟀的功底还是有的,鹅蛋肚子不辱使命轻松抓住对方单钳,上风。菜心里松了一口气。想想不保险,第二天又让鹅蛋肚子斗了一场,结果又是轻松上风。菜的感觉来了,回到家心里那个美,原因找到了,不是我眼光不好,是二贩子太狡猾,买白虫给我,明年找小毛头算账。再想想,翻本就靠这条鹅蛋肚子。


    小华打来电哈,这次不是叫菜出去斗虫,而是催他朋友二千块的债务问题。菜应付了几句,话锋一转:“小华,侬再带老伯伯去斗一场,我开出来一条鹅蛋肚子,不得了,三上风吃好了,都是一口。”他把家里斗白虫那路也添了上去。

    “啥?有特棒了。哦哦,好好,明天正好有斗,我来接侬,阿乌一口么,都回来了,老伯伯侬把蟋蟀养养好”小华来劲了。

    挂完电话,菜又开始算小算盘了。算啥?斗本。自己钱不多,要翻本斗几百块不行,按照鹅蛋肚子现在这个情况,起码走二路不成问题,就算走一路,恶狠狠敲上去。那么钞票哪里来?只有外面调头寸去,老婆这里万万是不能开口,这段时间老太婆没好脸色给他看,儿媳妇的肚子越来越大,儿子来电话叫我们准备钱,数目还不少。问谁去借?当然铁杆朋友老张和老李。能借到嘛?肯定能,为啥?菜在斗地摊的时候听到,今年他们二个斗了很好,基本每天能赢不少,加上自己的面子,这个事能有80%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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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8 09:53 | 显示全部楼层
    借钞票的过程不必细说,反正菜是问二个朋友借到了一万块,利息好像不要,但要每人送个老盆。菜决定恶上一次。

    “噢呦!老爷叔,今天又带黄麻头来啦!”

    “老法师今天有啥好虫?”

    “还是让老同志坐个位置,大家让一下”这点,我们年轻人的素质还是有的。

    菜今天老紧张,手时不时的摸一下裤子袋袋,生怕一万块没了。七七八八的斗起来,也就是这点花头。轮到鹅蛋肚子出场了。小华背后捅了他一下。菜把虫落栅。

    “老先生,今天斗台花还是?。。。加一点好哇?”对方金丝边眼镜试探性的问了问

    “个么加一点点,好来,加十片?再加十片?”第一轮叫到四十片,大家没啥声音了,于是看虫再讲。

    对方的虫拍子不占优势,反而菜的虫后三路明显合算。对方要菜放口,菜不肯放,这点经验他还是有的。外面年轻人屏不牢,帮花的开出八口,传出来声音“八口不算口,七口才开始”有些笑声,总算调节一下气氛

    “我来帮金丝边,放10个七口”

    “我帮老同志,接点。。。”

    “我今天看好老同志,人家只带一只,报仇来的,你们拎不清,苦头吃死”

    反正七搞八搞,外盘比内盘还要多。菜慌了,今天就是来翻盘的,外面都拿去了,自己怎么办?朝小华看了看,小华叫到“不要急,先问虫主”

    “对的,对的,人家虫主还没放,你们急啥?”监板发了句声音

    “个么人家不叫呀!”

    “快点叫呀!我前面帮的还有哇?”

    监板问双方意思,金丝边说无所谓,他虫小不放。再问菜,菜咬了咬牙!放2个七口,监板问金丝边要哇?金丝边不要,于是2个七口在外盘消化掉了。再放,菜不敢放了,前三路没赢啥,他的意思,最好让对方放,自己放口是无奈的。

    外面又自由帮花,消化了不少。几分钟拉锯战下来,菜没有啥便宜,他也有点急,最好对方放点,无奈对方不放。“刷刷牙看看!”外面又叫了。刷牙,二个牙大小都差不多,金丝边的牙带点黑斑。

    “个么我帮金丝边,倒放老先生10个对口”有一个人叫起来,是金丝边朋友。

    “不要放,后三路人家大些,老先生就带一条,不是吃素的。”金丝边和朋友说

    “放也放出来了,讲话算数”监板说了“老先生侬要哇?”

    菜决定要,他等人家放口等了很久,何况又是对口。“我要4个,不,要6个,不不,要7个”。菜在盘算他口袋里的钱。

    “好,7个,外面的来分”呼拉一下,3个对口一下子没了。

    “好了好了,斗了,我起闸,都有性,都有后草,都叫出,花面封掉了”监板阿宝背书一样报着局。

    双方领正,等到监板叫止草。就见二条虫冲上去交口开打,鹅蛋肚子好像快一点点,抢住单钳搬一下,没搬动,对方甩了一嘴,跌开双叫。再抢单钳,这次鹅蛋肚子发出全力,把对方的搬倒,鹅蛋肚子单叫,落栅。

    小华和几个帮菜的得意起来“老伯伯,今天的虫绝对好。抢口快”“是呀!老法师带一条么总有花头额,我帮进,落手快。”

    对方点一草,有牙,起叫。失半局。重新领正。

    鹅蛋肚子还是先抢口,这次不打单钳,进满口开打。只见双方的虫就这样在斗格里开始了精彩的表演。鹅蛋肚子又抢了一个口,跌开,肚子喘了喘,单叫,监板落栅。对方六十秒补草。金丝边让虫休息了一下,落草,虫还是有牙,起叫。

    小华和帮花的更加得意“老伯伯,对过失一局了,再坚持一下,阿拉就赢了。”“是呀!下次还好斗,对方是个凶头,打掉他侬就是明星”

    菜这个时候,心中的石头落下一半,赢了钱,还债,朋友这里面子也要回来,宁阳还是有东西的。但他也不敢大意,不时的点点鹅蛋肚子二边腰鼓爪,让它叫叫,性不好冷掉,这个也是他老法师的经验,一般只要上风口一直叫,对下风虫是有制约作用的。

    金丝边这里很认真,圈出蟋蟀的八角,也叫的不停。双方再一次领正,又是进满口开打,跌开,这个时候菜激动的脱口而出“叫呀!”,可惜是对方先起叫,好在鹅蛋肚子又喘了喘雪白的肚子,在监板叫出“三”这个数字前,起叫了。

    “后叫无局,再领上去”

    小华和帮花大队心都跳到嗓子眼,刚才对方不叫,阿拉就分钞票了。

    又是进满口,边上的人都叫精彩精彩,很多时候没有看到这样漂亮的对局,今天来得不冤枉。一个噢呦连一个噢呦。

    突然,双方虫都抢口,大概是又都想拔萝卜,一个起球滚在一起,跌开。停步。

    场子里吡吡静,这个口就晓得谁的虫赢还是输了。鹅蛋肚子喘着肚,二根须停住不动。对方的虫过了2秒钟,须动了,而且是扫动。说到这里,斗场经验丰富的人都应该明白,金丝边的虫上风概率要高了。

    一,二,三.叫过之后,监板叫双落草,金丝边点一草,有牙,跟着开叫,句句句,叫了很响。

    菜用草去点,还没碰到鹅蛋肚子的牙门,鹅蛋肚子转身就逃了。

    哗。。。。。。。场子里一阵骚动“蛮么好,翻船哉”

    落栅,这下轮到菜点热草了,十五秒,没,失半局,六十秒开始。。。。。。菜这个时候啥都不知道,头上青筋  暴出,脖子里全是汗,手抖了方向也没,鹅蛋肚子根本不理他的草,点到哪里逃到哪里。希望没了,肥皂泡破灭了。

    “五十秒、五十五,四。。。三。。。二。。。一。上风提虫。”监板其实多给了菜几秒,按照道理是不行的,但监板看见菜这个样子也于心不忍,再说虫的样子在那里放着,就是补到明天早上也是补不出的,所以监板的天平稍微往菜这里偏了一下。

    “老法师又下风,阿拉输钞票,现在老法师不好信,不好信”

    “噢呦,我以为啥蟋蟀,关键时候跟不上”

    “啥蟋蟀,浪费感情,上次么大白虫,这次么大概秧子”

    菜脸色通红,嘴唇发青。输得实在冤枉,他又想不通。付钞票的时候,几张红票从他手中滑出,监板帮他从地上捡起。“来来来,你们后面不要抽香烟了,让只位置给老同志坐坐,人家斗好了”监板又给了菜一个台阶。余下的忙,他也帮不上了。人们也忘了菜,分钞票的分钞票,继续帮花的帮。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菜也平静了些。小华陪金丝边走过来,金丝边发了一根香烟给菜,“老先生,侬只蟋蟀不错的,等级高,我的虫差点下风,今天打了精彩。要不是我给虫吃了‘钢铁战士’的饲料,看样子是斗不过侬的。我过几天登门请教。至于怎么回答的,菜不记得。小华没陪他回去,他要继续战斗把损失补回来。

    ‘钢铁战士?’又一个新名词,今年‘野火、黄蜂’还没搞清楚,又来了一个,菜真的搞不懂。以前只有红牙青、白牙青、黑黄、青一线,玫瑰紫,现在要么不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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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8 09:54 | 显示全部楼层
    小菜钱没有交给老婆,家里继续冷战。剩下的几条虫,有一顿没一顿的喂着。从老婆唠唠叨叨的嘴里知道,张家阿姨、李家老婆今天小菜场又买鸡买鸭,篮子也拎不动。这个时候,他一狠心,打算洗盆,今年结束,明年再来过。可是欠的钞票怎么办?他的手停在那里。

    这次来了三个人。小华、小年轻、金丝边。小华今天又是中间人又是陪客,怎么说?帮小年轻来要钞票,又陪金丝边上门取经,双重身份。

    “老伯伯,我在中间难做人啊!今年钞票输特不少,人家说我帮你骗钞票,上网也要骂我,我天理良心,没拿到一分好处哦!”

    “老同志,时间差不多了,我不管,今天侬放句话,啥时候还。”

    “老伯伯,侬就讲一句。”

    “我来帮老先生还”金丝边笃悠悠的说了句。

    “啥?侬还”三个人愣住了。

    “对的,我来还。当然我有一个要求的,就是老先生剩下的那些蟋蟀盆都让给我,我再给老先生您3万。”金丝边又补充了一句。“那天我就看中老先生那些盆了。可能和我很有缘份的,老先生你考虑一下”。

    “对对,老伯伯,我上次问你买的几个,也卖给他了,人家价钱出了蛮好”小华算帮腔一样,帮金丝边解释。

蛮好,是祸躲不过。今天是黄世仁上门逼债来了,菜胸闷。一个区级老法师能有今天,菜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你们走吧!让我考虑考虑”菜气氛的说了一句。

    “好的,老先生我先走”

    “我们不走”小年轻叫起来,今天估计他要发急了

    “老先生,这个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电话,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打我电话”金丝边掏出一张片子,塞到菜的手里。转身和小华、小年轻打招呼“过段时间,我请客喝茶,你们来”

    “来的,来的,您叫一句话”

    菜扫了一下名片,前面是一大段的台头,什么公司、什么企业。往下看一个熟悉的姓氏刺进了他的内心。“欧阳”

    “等一下,侬叫欧阳?你爷爷以前搞机电的?后来到香港去了?”

    “是的,是的。我爷爷以前一直告诉我,家里有一批盆,有什么特征,后来找不到了,那天我看你带了那个盆,我估计和我家那批有点关系,小华又转给我几个,听了他的介绍,也是您给他的,所以我冒昧登门,请老先生转让给我剩下的那些。”

    “你,你拿去,拿去吧!我想还是让给你好”此时菜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说。

    “啊!太好了!”小包一拉,三刀崭新的钞票放在菜家的台子上。小华和小年轻很起劲的帮金丝边打下手,包盆、搬运。菜这次没有想到去数钱,只是坐在凳子上,喃喃的说:“该来的还是来了。。。。。。”

    此后一段时间他就极少出门,生怕遇到玩蟋蟀的朋友。老张有次路过他家窗口,故意高喊了一声“阿拉今天又吃上风喽!”,菜麻木了。三万块钱,除了还清所有的债,还剩了些,交给儿媳妇养孩子。

    空下来,望着空空如也的床底,他也思考了很多很多。几十年的经验,风光的过去,辛辛苦苦一季,到头来差点落一个骗子的名声,白虫秋虫自己也看不懂,加重了债务,连盆也搭了进去,明年怎么办?不知道还会出来啥新名词。自己是不是被上网了?
    (全文完)

                                                             盆迷
                                                          2012年6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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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8 09:56 | 显示全部楼层
以前没事乱写的,我想这篇文章里也能反映出目前玩蟋蟀的一些现状。

特别是“菜”。心有余力不足啊!可怜的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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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28 10:00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天坐上大沙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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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28 10:01 | 显示全部楼层
坐在大沙发上慢慢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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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28 10:31 | 显示全部楼层
盆谜老师的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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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28 11:4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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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28 11:48 | 显示全部楼层
写出了当今许多不上网的老法师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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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28 11:52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好。谢谢盆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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