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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回眸93捕虫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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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20 15: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保华在线 于 2014-7-20 15:32 编辑

回眸93捕虫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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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一过,玩蟋蟀季节又到,偶然路边几声虫鸣,顿令我心生痒,屈指算来,我不涉虫道已过十年光景,十载时间转瞬而过,顿觉白驹过隙,如闻曹溪佛唱。在我的玩虫史中,九三年收获最丰,那年运数气旺,手里经过不少佳品,至今不能忘怀。九十年代初,上海已有人玩山东虫,有些从市场购买,有些直接下山东当地收购,我是本土派,迷信本地土虫,对收购山东虫的玩家向来不屑一顾。

      按历年习惯,八月十五是我该年虫季的启始日,九三年比往常提早了两天。我固定的捉虫搭档有阿伟和小王两人,阿伟长我六岁,毗邻而居,他算是我玩虫的引路人,前几年一直与他搭档,他上手我做下手,直到九一年才开始独立作战,但很多时候还是搭伴而行,我捉虫的几块主要场所,大多是阿伟开拓的,一般捉虫人都有“自留地”,轻易不告诉旁人。小王和我从高中时就是同学,家住乳山新村,步行到我家约莫十五分钟路程。乳山新村建成有六七年历史,一般我不会考虑去老公房处捉虫,原因很简单,那里居民多,即使有大虫出没,经过几年扫荡也会绝种了,去那种地方属于费时费力而不讨好。那年乳山新村刚翻了新土,可能由别处流过来的虫种,我们竟能收获不匪。

      消息是小王带来的,告诉我他家楼下花园里,虫叫声很大,初时尚不信,他连说几次,我便有些心动。八月十三,我在家收拾虫具,家里有间空房,每到夏天就辟出来,作我的虫室。前几年我去苏州买了七百多只盆,现在都洗刷干净,齐整铺在地板上。我刚在收拾虫具,虫网、竹筒、手电、矿工灯、撬棒、塑料水桶都摊放桌上,小王无声无息进我的虫房,在九十年代初,人与人相互间的戒备心并不强,尤其是相熟的人,不用敲门就可直接进房间,当然卧室是例外的。小王告诉我,刚才在路上,听到只大叫声,估计虫码不小于三斟,这话引起我的兴趣,小王到我家的路上,有个老居民区,每年有人聚斗蟋蟀,当然不排除有去年逃虫的后裔。当时约是晚上九点,我顺手抄手虫具,说:那就起上来看看。

      老居民区比较嘈杂,晚上大人小孩都在外纳凉,有些人就着凉菜喝啤酒,有些人光着膀子集在路灯下打牌,也有把电视搬到露天处观看的,声音喧闹蟋蟀一般不会鸣叫,晃了一圈我们没能听到一只虫叫,走着走着就进了他家住的乳山新村,在那听到了这年第一声虫叫,是在公房的进门口附近,虫声确实不小,但公房附近辨声取虫容易失误,主因是共鸣效果,虫会藏身在水落管里,等于置身于巨大音箱中,声响骇人但却只有米粒大小,完全为弃物。
      我四下观察,未发现有水落管道,且墙壁无缝,应该容易觅到虫迹,等虫再叫,逐步缩小范围,基本把位置确定在一米见方区域,然后是眼光搜寻,早秋蟋蟀尚无洞穴,只要不被脚步惊动,基本都在地面上,但眼下这一马平川,却不见蟋蟀踪影,耐心再听几声,顿觉声音飘忽,我抬头观望见头顶上一人半见高处有个突出的遮雨棚,醒悟原来是只飞蟋。飞蟋也是斗蟋一种,但飞翅未作退化,能够飞到比较高的地方,由于飞翅垫在翅下,叫声比起普通蟋蟀要洪亮。知道是只飞蟋,心里难免就有落差,但捉虫规矩讲究头炮一定要开,否则整年不顺,小王身态轻盈,我就甘作人梯了,让他踩我肩上去看,小王上去后好几分钟没说话,我问他是否看到,他压着嗓子回答我:“虫码不小。”我传了虫网上去,不一会他就捂着虫网下来了,大致瞄了一眼,不是飞蟋,至少三斟出头,体形也不错,是只前后见肉的棍子形。

      出来仓促,加上原本没存寄望,我们只带了手电和虫网,没竹筒可以放虫,好在小王家就在前面,干脆虫网套在手心,先去他家把虫落盆,落盆后再看此虫,紫头蓝项焦金翅,标准的紫三段,只是有点油色,但初次起虫,能有这样尺码的已算非常幸运。我忍不住得意,对小王说。“今年运势不错啊。这家伙可以留一下,早秋里还能咬上几口。”

      捉到第一只蟋蟀,兴致算完全被吊起来,水盅米粒给加好了,再休息片刻,时间到了十二点,这时段是抓虫最佳时刻,稍大些虫此时才起叫,我们带足了竹筒再度出发。这次兵分两路,各到小区一个出口,从外及里把每个花园都梳理一通,直到临晨三点,两人才再次碰头,我收获了七只三斟大小的虫子,小王基本也有这个数,这个新村的虫子基本有两个品种,一类是紫三色,大小都在三斟以上,另一类是淡色面的紫虫,虫码很小基本都是两斟出头的,我们都不会去抓,淡色紫虫我们只留下一只,虫码有二斟七八,虫体宽厚,颜色还挺纯正,是我在刺麻树下抓的。这批虫子没有太出色的,那些紫三色都罩有油色,这种品象最为忌讳,后来在家勾口都败了,只有留下的那只淡色紫虫,走了两上风,一路是破毛,在我朋友王敏家斗的友谊赛,落口飞快,典型鸡琢米的斗口,在小场又走一上风,还是同样斗法,我顾忌这虫没有重口,就转手卖了,问了战绩果然下一场就落了下风。而乳山新村这个地方,经过我们一晚扫荡果然元气大伤,后来再没听到大虫叫声,第二年也不见紫三色品种有出土.

       那天凌晨我独自回家,经过老房子那里,又听到一只虫叫声非常不错,虽然声响不大但浑厚有力,正是兴头,干脆再等了半小时,把这虫也起了,虫码才二斟一二,这样大小的虫子我一般不会带回家的,那天正好有竹筒空着,就随手塞了进去,回去放进空盆,添了点食料也就忘了,睡到下午给虫换水时,发现小虫颜色非常正,整皮一色的深色紫,斗丝间距开阔,尤其额部高昂,再一芡草有副挺大的挂线红牙,就没舍得扔.此虫后来变为深茄皮色,秋分后斗丝泛红,前后共胜十四场,斗相特别,斗时突然会白腹仰天,然后背包夹将对手从身后抛出,此种斗相我生平仅此一见,此虫有人判为茄皮紫,也有认为是黑紫红牙,我倾向于前者,主要是皮色切合.茄皮紫是我在九三年斗了的四只虫之一,玩虫十几年,一年出虫四只斗了不败,惟独九三年有此运气.

无心插柳
      九十年代初,我们捕虫习惯由周浦开始,周浦是阿伟前几年开拓的产虫地,出虫时间早,虫码也不小,89年初去那里,阿伟就出土了只栗壳紫,三斟五分量,高大阔厚,又生得阔而厚的出格大黄牙,此虫上风六场,其中大场三路,最后伤牙才养老送终.其实周浦虫总体水准一般,除了牙形普遍比较出色,干老程度都寻常,我从未在那捕到真正的上品,白露后在家里自K,周埔虫也多数下风.记忆里我们那群人也就是阿伟的栗紫是特大凶头,但栗紫珠玉在前,不免心存侥幸,年年捕虫自然不漏此地.
     九三年,我去周埔两次,一次我和阿伟,第二次三人行,加了阿伟的同事,九三年在周埔我的手气还算可以,三斟五左右的大虫得了二十多条,四斟出头也有两条,但后期留下只有三条,一只是栗色紫虫,也有副出格的黄牙,这些年我们在周埔所捕之虫中,品相最接近1989年那只栗紫的,按阿伟说来,简直从模子里复制来的,当时兴头上,大家见解雷同,向以最大善意来奔向理想主义,此虫在白露后逐渐变色,颜色有些泛青,但斗丝麻路却是典型的紫虫,这时就觉得有些浑了,在家里试着勾口,走两上风却也爽快,牙厚夹重一般虫承受不了,此虫我未开斗,后来有虫家来买虫,原本想买我在康桥所得的重青,那是我最珍爱之物,任他抬价,我都八风不动,他见无法打动我,转而购买这只周埔虫,还有只七宝出土的鸳鸯头,听说下场后两虫均战绩不佳.
       九三年留下的第二只周埔虫是只红虫,我对这类艳虫一直存有偏见,认为只可赏玩不堪大用,此虫是第二次去周埔所得,樱桃头,白麻头铺满,十字红项,长而阔,缺点是皮色油滑,到老都未出毛或起砂,青金长翅略泛红光,养在盆里醒目好看,此虫生一副块紫红牙,在家勾口两路上风,正式出场又斗三路,因为是花式虫都是走的小场,战绩两上一下,能斗但还算不上凶头.尤其在将星辈出我的一九九三,这样战绩根本不值一提,之所以文中提及,颜色漂亮是其一,二者因为那年周埔实在未出多象样的虫,此虫已算当年度周埔出土蟋蟀的代表, 周埔留下的第三条蟋蟀是只琵琶督,深紫皮色,生副小白牙,白牙稍微小些倒非大忌,小白牙也常见出将,此虫后来赠与一位韩姓虫友,战绩不详,此虫体形色泽均属上乘,但周埔虫后期变色常泛浑浊,出将与否实难定数.
       此虫捕获颇费周章,当时是八月十六日凌晨,我和阿伟散在大田中,这块田有两个标准足球场大,种有辣椒毛豆肛豆都作物,还有甜卢黍,象甘蔗但是青皮的,南方农田常见种植.每到虫季,各地都组织有联防队配合警察巡逻,主要是防止捉虫人破坏作物,现在反思一下,当年我们这些人实在危害不轻,我就是属于力量派,一晚破坏农田,少说就有个篮球场大小.在虫季,联防队和捉虫爱好者相互敌视,每年都有联防队被刺死,当然联防队对抓住的抓虫人不会善待,捉虫属于高风险的游戏,合格的捉虫人不加培训就能直接送去游击队参加抗日战争.
       由于忌讳联防队,我们捉虫一般不会去靠近马路,都在田中央,四周有一人多高的肛豆架挡着,联防队轻易发现不了我们,那天我听到一只洪亮的大叫声,略带嘶哑,一听便知是只大衣,大衣我们一般称为督,有虫谚叫”
       十督九不出,一出便成将.”,就冲着那10%的出将机会,凡是听到大衣叫声,我们轻易不会放过,这是大衣在的地方比较靠近田地边缘,我走着走着就有些身形暴露了,正巧有联防队巡逻到此,那次联防队的架势不小,开着部小卡车,车上架着探照灯,光柱直向田间扫寻,我正伏身确认大衣的位置,突然听到叱喝,:”看到你了,快点上来”,紧跟着光柱就对着我的方位过来,象我这样的老游击队员,都有了条件反射,人马上向地上一扑,身子贴在田垄,我们出来抓虫时都是带着两套衣服,一套是路上穿的,另一套全黑的夜行衣,把全身都包裹得密不透风,一来为挡住蚊子攻击,二来就是便于隐身,融入苍茫夜色中,如果不动是不会被发觉的,联防队和警察也不敢轻易下田,他们摸不清楚地里有多少人,一般玩虫人捉了好虫,会象珍惜生命那样,肯定会武力对抗,.联防队不敢下田,我们自也不会投诚,对峙些时间,听到马达声响,联防队开车离开,此时我也确认了大衣的位置。
       刚才联防队探照灯扫过身前,恰好借着灯光看到前方一米左右土块下有蟋蟀触须,等确信不再有危险,我打开手电,匍匐前行了半米左右,觉得能够得着位置了,用嘴把手电含着,腾出右手持着网罩对着触须前方虚罩过去,左手轻移土块,见露出小半个虫身,网已经罩了过去,幸好准备得早,那虫稍一受惊,立即起跳,正撞进我迎着方向过去的虫网上,撞得尼龙丝网一阵乱颤,这只大衣有四斟出头的胚子,色相都很不错,回家用天平称了分量,足有五斟出头,在当时吊打尚未风行的时代,在斗场上真能便宜不少.

花木之行

       花木不是我长期捉虫的区域,主因是地头不熟,不知从何寻觅好货.”自留地”是我们中流传的俗语,老玩家都有几块地方,某年偶然在此得了好虫,以后便长期驻扎,我们的自留地在康桥,那块田很偶然被发现,周围有芦苇掩护别人很难找到,而且此地虫品出色,名虫每年都有出土,是我们最重要的虫源集中地.自留地开创也非一劳永逸,不断要开拓新地方,上海有些郊区采取三年水稻三年种菜的轮耕,种水稻三年根本没蟋蟀可逮,种菜的头年也没戏唱,六年才能论上两年是旺季,而且一块地经过多年捕捉,蟋蟀数量质量都会下降,需要休养生息.
       九三年一个虫友去花木地区,晚上我去看虫,虫码和色相都不错.翌日一早就按他说的大致方位,前往花木地区.现在花木已成居民区,当年还是农村,种植花草树苗为主故而得名.由于方位不熟,下车就走反了方位,一路撞到龙王庙.等到发觉已经是中午,白天捕虫最好时段下午二点左右,那时虫在弹琴,鸣叫时间长,警觉性也差,临近九月的日子可以这时出击,收获同样可观.

      路遇几个当地农村孩子,手拿竹筒,刚从田里抓虫回来,拦住他们问路,顺便让他们把虫子给我看看,这是探路方式,借此了解此地虫子品相,孩子们抓的虫普遍不大,只有条短衣黄虫三斟五大小,我花一块钱买了,这笔收入让孩子们群情激荡,踊跃着把竹筒塞我手上,我又挑选了条淡色黄虫,有二斟四左右,色泽干枯如同败叶之色,这只小虫花了我五毛钱.重新上路,顺孩子所指找到块茄子田.茄子田刚收过,下去起了三条虫,什么品种都有,惜乎虫码偏小,且多为条型虫,虫体单薄,再调养都难出重口.
       去花木是九三虫季最令我失望的哟天,尤其是前几天在康桥的收获,对照之下更见落差,晚饭后小王来我处看虫,由于收获不佳,我都懒得将蟋蟀落盆,他到了就帮着我一起下虫,下了二十多条,连他都在摇头,最后放那条三斟五的大黄虫,前面小虫看多了,小王眼有些花,直呼大虫,我闻声前往,也觉其大无比,立马取出天平过秤,分量不过二斟四,是个徒有其表的空壳子.这一折腾情绪更落到冰点,我赌气要把这窝虫全丢了,小王说干脆斗着玩看看热闹,我想这也不错,辛苦一天图个热闹也是说法.当时白露未到,不舍得用其他地方捕捉的虫来勾口,就用这天抓的三四十条虫自相残杀,如此勾口实无价值,分不出优劣上下,再厉害也是窝里横.
       这批虫本就品相不佳,加之出土时间不长,全无重口,推来搡去几回合就判高下,很快只留下两只,正是从小孩那买的一对黄虫,大小黄虫最后对决,淡色小黄虫轻出一夹,把短衣大虫抛出很远,再芡草已是无牙.此次花木之行只留下五毛钱收的小黄虫.留下此虫也就是留作日后勾口,没指望能上场走一回合.
      第二天,阿伟的大舅子来他家,他们间稍有纠葛,阿伟大舅子跑山东收虫,高价得了只真青,那天带虫前来有点卖弄的意思,阿伟碍老婆面子不能相斗,就偷跑到我家,窜促我掂量下真青的分量,我也不舍得拿上品去斗友谊赛,随意取了一盆,开盆发现是花木留下的淡色小黄虫.对面真青是三斟六七的大虫,圆头出角皮色泛青,尤其六足巨大,果然比上海土虫上眼,两虫尺码不对等,正式场合不会配斗,我原本对此虫不珍惜,放点也就放点.山东真青出口重夹,块紫红牙拖至盆底内有锯齿,看似一口能把小黄虫囫囵吞没,小黄虫连挺几夹也不后退,寻到机会吃夹还夹,一口把真青抛出很远,对手折了只前刨爪,芡草真青还是有牙,领到小黄虫前掉头就走,连续几次如此,惹来阿伟笑声连篇.
      阿伟的大舅子失了面子,连虫也不提,找个借口就走,我也带回小黄虫,顺手把败军之将丢在个空盆里.我的盆都有编号,每只虫产地,出土日期,调养记录在案,惟独五爪真青没有记录,时间一长我也忘记此虫出处.十一过后,有一丁姓虫友向我借虫,还虫时特意指着盆说,你这只五爪了不得,遇到虹口区一只青虫,大场走过两场,从来就一口过门,被你五爪连咬三口,回嘴机会没有就落败.除非是亲密朋友,一般大家都不会拿最上品出借,这只五爪来历让我回忆了两三天后才想起。
       原是当年小黄虫败将,五爪真青后又出斗三场,这只是暴口虫,对手非伤即残,最后一场遭遇黄督,大战十几分钟,体力不支才退口,输在调养大家都说可惜,此虫连经两败,我也不敢再去邀斗,就闲置家中养着,勾口又连挫几只毛口,直到遇到家里另一大凶金背红牙白青才又折一阵,这场相斗彻底废了五爪真青,败后两天就死于盆中,至于初败它的淡色小黄虫,则在几天后老死.关于淡色小黄虫的斗场经历,我将在后文详细介绍,那只长胜将军竟是五毛钱所购,真可谓造化.

所遇非人

      七宝是上海著名产虫区,古谱记载七宝地区盛产名虫铁砂青,91年我曾到七宝捕虫,运撞华盖上半夜就路遇联防队,结果空手而归。93年表哥到七宝做警察,他知我酷爱此物,就让我去他那取虫,得到消息我马上出发,我家住浦东,坐车来回需四个多小时,但有白捞到手的蟋蟀,自是不可放过。我在表哥家见到六十多只竹筒,全是在七宝没收而来,警察对付捉虫者,一般采取临晨伏击方式,卡住交通要隘,等侯辛劳一夜的捉虫人自投罗网,表哥送我这六十多只,都是近几天所收,可惜捂竹筒久了,大部分奄奄一息,最后只选出六只。六只蟋蟀中,两只被人购买,在家勾斗时失利一只,一只毛钳遇凶走了麦城,余下两只我至今印象深刻。
      这批虫属葡萄青品相最佳,93年我家养虫近五百条,至少有五十条可以一观,更有七只最被看好,早期我称之“战国七雄”,无论购买者是谁,“战国七雄”都属非卖品,七宝产的葡萄青就列入“战国七雄”。这只蟋蟀命运坎坷,带回家不到三天就逃脱了,八月下旬我出行密集,基本每天外出捉虫,余下时间除了三餐,就与床为伍,我的一个表弟也喜欢蟋蟀,平时他来喂养,小王下班后也会帮忙,等九月开学,表弟就没时间,所以这时我捕虫频率会相应减少。
      葡萄青是表弟在喂食时不慎跑脱的,我故意晚上守了几夜,都没听到它的叫声,总以为从此不遇,没料白露后两天又在我虫房中出现,估计听到蟋蟀叫声过来寻斗。这只葡萄青有个漂亮的葡萄色珍珠头、荠菜花项上起伏不平,青色尖翅内隐红光,六足修长壮硕,上有跳蚤斑,芡草后一副红牙牙飞一线,更出奇是秋分后,全身一派雾气,从头笼罩到尾,叫声也起沙,是底版极其干老的一条虫,此虫只出斗一场,对手是已六路上风的正青白牙,我就有两只好虫折在此虫口中,厉害我自心知肚明。
     葡萄青与之较量,完全是上风姿态,一路追咬过来,连发五记重夹后,对手终是无法承受。与正青白牙交手时,葡萄青正值壮年,原想调养几日再行出战,未料落雌后,葡萄青食下雌虫产下的虫仔,突然病了,连贴几天血铃,中秋前死于盆中。以葡萄青此时的状态,在沙场至少还能搏杀半月,但劫难天降,也该我命中与将军缘浅。
       剩余那只七宝蟋蟀,早先最不为看好,这只蛐蛐色相都不出众,两头尖尖枣核型,颜色是青中带白,但翅色还算干净,我有子夜看虫的习惯,此时本性显露,上品蟋蟀龙行虎步步态从容,或者昂然站立双须不断搅动赳赳寻斗,而此虫遇灯光便抱头鼠窜,到水盅前六足平摊伏而不动,当时被我形容为獐头鼠目。此虫在勾斗时表现不错,但我成见在前,总认定不会有出息,所以未出角斗。
       直到秋分之夜,此虫一夜变色,双翅犹如蝉翼银光闪烁,阳光下能透见背脊,是难得一见的玻璃翅,虫谱所载一夜变色常出将才,这时才意识玻璃翅或许是只好虫。
      我友王敏这年出了只黄头白青,早秋便入斗场,到秋分后已连续九场上风,因为前场胜得吃力,怀疑此虫已显疲态,有点犹豫不定,我就让他将黄头白青取来,和玻璃翅试口,当时心里认定玻璃翅并非黄头白青之敌,王敏的黄头白青我非常看好,出斗九次场场帮花,与玻璃翅交锋不过是现场验证黄头白青状态如何。
      等虫落斗珊,黄头白青依旧将军体态,丝毫不显老态,而玻璃翅冒冒失失疾驰而行,在斗盆里连晃两圈,突然发动闪电战,我们都没看清怎么交上的口,玻璃翅上前就抢住黄头白青单钳,黄头白青是沙场悍将,虽然遭遇偷袭,但马上就能吃夹还夹,双方同出重口,如同被电流触及,双牙互咬着腾空跃起,耳闻明显的咬合声,象金属钝器抨击,然后双双落至盆外,这才两厢弹开,再看黄头白青马门翻出,血水长流,而玻璃翅也单牙外翻,虽然起声鸣叫,显示上风姿态,但也再无涉足斗场的可能。一场手足相残的友谊赛,竟令两条好虫同时报废,相比而言玻璃翅更为惋惜,黄头白青虽废,昔日横行斗场的威名尚存,而玻璃翅雄姿只惊鸿一现,再无第三者目睹,当为93年最大憾点。

天生大头难自弃

      到了九三年我们难得再去杨高路,就在四五年前这里还是虫势旺盛,老杨高路一线,由张家楼开始,源深路,上塑六厂,建平路到处捉虫人出没,以前我们也将上塑六厂和建平路作为主战场,就如同九三年在康桥。但虫势再旺也经不住反复扫荡,八九年我跟阿伟去建平路,一块不算大的田,竟有三四十人在内。
      我的朋友王敏是个虫痴,捕虫水准一般,也没根据地,我认识他三年,极少见到有上品蟋蟀,每年他回老家白龙港捕虫,此地前临东海,步行不远就到海滩,这种地势虫品定然潮嫩,九三年他在白龙港捕虫约有七八十只,邀我去他家看,只能选出只黄头白青,此虫干老细糯俱备,一副纯色黄牙,黄头白青是江南特产,九0年阿伟曾有出将,也是斗场的赫赫名将。我拿出批康桥蟋蟀与他勾斗,带去那些虫还不是看好的,就差点让王敏家的蟋蟀全军覆没,只有黄头白青赢了一场。
      王敏平时跟着我们出斗,我会指名道姓让他带上黄头白青,这只蟋蟀也争气,连跑九上风,最后与我家的玻璃翅试口,不慎坏了牙齿才封盆养老。
      那年我带王敏去杨高路上塑六厂,那块田几年前出过好虫,我们九月一日过去,虫声已然依稀,半天才到手十来只,嫌虫码小我没想留下,多数被王敏带回家,也因此他被我嘲笑是叫花子吃死蟹只只叫好。到上塑六场我原意是想抓些三尾,带回家里以备交尾,唯一的收获来自片肛豆田,肛豆田是我擅长捕虫的农田,环境干净杂草较少,即使蟋蟀逃脱,也少有藏身之所。肛豆是攀藤植物,田里有支架,用手指粗细竹竿搭建,我会先折断几根竹竿,然后飞起一脚,支架就向着另一边轰然倒地,然后撕开地上塑料薄膜,泥土平整略带潮湿,不会有什么蟋蟀,要找干燥而且有土块的,然后一路把薄膜向后翻卷,惊动的蟋蟀多往薄膜深处藏匿,等同请君入瓮,迟早会被拿获。
      我捕到青大头的那块地符合上述条件,我先在那听到蟋蟀弹琴,将薄膜撕裂后,正是上述那种干燥土质,九月蟋蟀挖洞藏身,洞口可见虚土碎粒,俗称为须洞,见到须洞基本就算十拿九稳,用网罩把须洞罩住,然后用钢钎或者冰凿,在洞后十厘米处插入泥土,只要用力一绞,蟋蟀会受惊跳出,正好落入虫网,须洞里有时会有雌虫,先跳出多为雌虫,有时还会遇到一夫多妻,若无经验急着起虫,往往错过真正要捕捉的雄虫,雄虫我们称为二尾,能逐鹿斗场的只有二尾。
      青大头挖出的须洞里,就有三只雌虫,被我惊动后依次跳出,撞得虫网乱颤,二尾没急着出来,虫须露出洞口左右搅拌,我顺着洞头向下探望,见到硕大的虫脑袋,估计至少五斟以上体形才堪配上这等大好头颅,我也不急着出虫,等到三尾蹦跳得精疲力尽,倒挂在尼龙丝上休息,才大声招呼王敏过来看大虫,他闻声而至,刚还不见身影,转瞬已在我一旁。王敏问大虫在哪。我手指虫网说,就等着出来呢,然后我再次去摇动插在泥土中的钢钎,这次动作更猛烈,那只青大虫从藏身处跳出,直接落在虫网之内,我等他安静下来,一手捏住虫网,另只手贴着地面向上一抄,就把虫网开头处给封住了,指缝稍张让泥土下漏,接着就可以看虫了,这只青大头其实才三斟出头,头部巨大身体极不协调,象是个圆锥体,虫家把这种体形趁为海狮形,估计从海狮顶球引申而出,球自然是大头了。
      青大头在我家调养半月,九月中旬宝光毕现,已经可以开斗。我家附近有家姓龙的,兄弟两人都喜欢玩蟋蟀,那年在山东德州收虫,出了只将才,阿伟与龙家兄弟斗虫,竟连折了三只上将,来我家提只虫想换换运气,我推荐了上塑六厂出土的青大头,第二天阿伟再与龙家兄弟邀斗,青大头对上了德州出的凶头,那天我另有要事,就没去看斗局,晚上再向阿伟询问战果,阿伟垂头丧气的告知我,对上了六盆虫,只有我的青大头走了上风,但也是苦胜,我接过盆来看,此虫笼形都已被打散,可想当时斗局之惨烈。青大头翌日身死,死后遍体通红,内伤完全泛出,一般来说海狮形不善盘斗,据阿伟回忆,此虫斗局中有重夹也能盘斗,只叹破口就遇特大凶头,虽克敌致胜,也自损八百,殊为可悲。   
巨虫世界


       很多事情难以用通常认知的道理来作解释,因为其玄妙只能归入宿命说,尤其蟋蟀这种小鸣虫,本身就充满玄妙。九三年,我与阿伟多在同地捕虫,他捕虫技巧比我好些,每次收获的数量也稍胜,按概率推演,好虫数量至少应与我等量,但事实决非如此,到九月初,我家有五只蟋蟀被一致推崇为将才,其中在康桥斩获四只(此四虫来历将在后文“康桥盛事”中阐述),加上七宝带回的葡萄青,该级别蟋蟀他一只未收获,所以九月初的阿伟显得心浮气噪。

       阿伟以前在广州服过兵役,有个战友退役后回乡务农,那地方叫泰日,当时可能受辖于奉贤县,阿伟战友来看他,把酒言欢之际遇说到,他家附近也有蟋蟀且个头很大,阿伟拿出只四斟出头的蟋蟀让战友比较,那蟋蟀是周埔捕的,个头不小,但长了很多破相,不为我们所看重。他的战友比较后断然的告诉阿伟,我们那的虫子比你这只要大。即使这话含有水分,也足以驱使我们前往泰日一行了,我和阿伟第二天就去了泰日,踩点的结果让人失望,这地方多数种的菜田,菜田用农药比较多,蟋蟀个子不可能大,更别说凶悍善斗。阿伟下午就踏上回程,准备晚上再去康桥碰碰运气,我则抱定来之则安的想法,晚上留在泰日。那些菜田我没不想去,想好了就在村庄逛上一圈,和阿伟战友在一起喝点啤酒,晚上十一点左右,我装备齐整开始出行。

      在泰日收获的第一只蟋蟀,在村口一户人家门前,门口有块青石板,平时踏脚用的,我刚走到那就听到虫叫,略带金属声,应该是只黄虫。我把青石板挪开,下面是平整的泥土,有两只须洞,很明显是U字形的前后洞,我先用虫网罩住一只洞口,然后用竹签轻捅另一只洞,里面的蟋蟀受惊,就从另一出口窜出来,直接落在我预设的罗网中,在灯光下一看,这只蟋蟀个子真不算小,估计在三斟五六,金盔金甲,竹节麻路处处开花,标准的黄麻头。在陌生地方捉虫,起初的一两只很关键,能决定整晚的士气,黄麻头让我对此处有了信心,想着阿伟战友说过的话,已有预感今晚是个丰收日。

      第二只虫比黄麻头更大,绝对四斟出头,颜色青中带土灰,这种颜色我以前收获很多,从未有善斗的先例,第三只蟋蟀捉得比较困难,它藏身在堆碎石中,白天这种环境是比较好对付的,只要两边对称着把碎石移开,但夜里就比较难了,好在我发现旁边有个水井,提些井水慢慢向石堆里灌,三四桶水灌下去,出来只紫头乌背的大紫虫,尺码也有四斟上下,在把这只紫头灌进竹筒的同时,又有只蟋蟀从碎石另一端爬出,我赶紧把紫头收好,然后取了泰日的第四只虫,比前三只都小,但还是三斟冒头,虫色浅淡,淋了水显得有些滑色,小头长项长衣,是只条形虫。

       一路捉着我走到村庄中央,发现有处虫声鼎沸,近前看是块米苋田,不过一亩见长,里面种的米苋很老,过了应收的季节,应该是留种所用,在这取的第一条是只琥珀头,三斟五左右的虫码,虫体黝黑还算纯正。取出第一只后,我决定继续在这块田里下手,先稍微调整了会,因为田里有好几只不错的叫声,定神听听,挑选其中鸣声最洪亮的先下手。须洞藏在株米笕下面,观察良久才被发现,须洞斜着挖掘,虫须暴露在外,等我用虫网将洞口罩住,三尾先行跳出,那只三尾实在巨大,恍惚间我误会是油葫芦,再过几秒,洞中二尾终得现身,比三尾再大两圈,超大蟋蟀突然面世令我手足微颤,等调匀呼吸,才动手提虫,这只大衣督,黑中略透酱色,以前从未见此等巨虫,根本无法估算分量,到家过天平,足有八斟,原配三尾未能带回,二尾实在太大,怕竹筒装不下两只巨虫,所以把三尾放生了事。
        这块米苋田简直是巨虫世界,我先后提虫七只,分量至少三斟五以上,其中有只青督与巨虫同种,也要五斟出头,此外还得到四斟的飞督,素未听闻有此品种,这次算是大开眼界。米苋田出来,天色已蒙蒙欲亮,有些农户家中灯光亮起,估计是要外出早耕,我回到阿伟战友家与他告别,赶紧满载而归了。
隔河相望。
      我在泰日捕虫那晚,阿伟去了康桥。中午我才将泰日捉的十来条虫落盆,刚想去休息,听到敲门声,开门看到阿伟满面倦容却眼神烁烁,不问而知昨晚他也有大收获,阿伟手里叠着四只蟋蟀盆,进门先把盆放桌上,然后才落座。我问他昨晚收获,他示意我自己去看,首先入目的是三斟出头的白虫,体型结实高厚,是柜台型,斗丝浮而不乱,麻路节节开花。“这是只白黄啊。”我叹了一声。“算你有点见识。”阿伟揭开另一盆盖:“再看这只,和你的淡青是不是一对。”凑过头一望,果然与我前几日在康桥所得的淡青面目相仿。再看第三只虫,又是黄虫,比起白黄体色略深,但眉毛连成一线,我看了又看,总觉得稍有不妥,把盆捧到窗口附近,就着光线又观察了会这才确认,我告诉阿伟:“黄一线是只破头。”
      阿伟马上也抢步过来,接过蟋蟀盆来回端详,的确如我所说,脑搭有点凹陷,可能是蜕皮时伤的,要不就是捕捉时不慎压着了。“只能留着勾口用了,谁要一口把它废了就能出将。”我故意这么说,想安慰阿伟,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很能理解阿伟此刻的沮丧。因为有此变故,看第四条虫时就有些意兴索然,好在第四只虫生相漂亮,让我们又提了神,这虫暗黑皮色,左翅反搭,细银色斗丝贯顶,如不出意外,这只青虫也是能征善战的主,只是我素来不喜左搭异像,眼下这判语不便说出,心里总存着个节。
      看完阿伟的虫,又在问了问他昨晚的经历,说了没几句话,我的另一捉虫搭档小王也来了。阿伟和小王相互认识,小王没有好的捉虫地,家里虽养虫七八十只,但没什么象样的,今年说好跟着我们去斗虫,我早就计划好了,他家那窝虫正好用来给我勾口。小王先看过阿伟的虫,也是不住口的赞叹,然后问我昨天收获,我就把泰日得的十几只虫搬上桌面,先要现宝的自是超级大虫,盆盖一揭,就听到身旁两人倒吸凉气,这是预料中的,小王一拍我肩膀说:“这家伙都顶上蟑螂了,就算没人斗,这一秋也算没白过。”然后我再把飞督,黄麻头等一一展示,看得阿伟直拍自己大腿说:“早知如此我去什么康桥啊,还不如晚上留在泰日。”
      我马上接口:“那也未必,康桥是老根据地,那里出的虫子我们心里有底,我昨天逮的这些虽然大,但大多都有毛病。”我取根黄狼草,芡黄麻头的牙,点着草让阿伟和小王看,小王还没看出,阿伟已经发现,他对我说:“花牙啊,还是白牙根,估计场上有点悬。”我所担心正是这个,泰日带回十几条虫,很多生了花牙,只有取自碎石堆的条形虫有副干净的白牙,这虫还有些异样,放进盆就被我发现,此虫行走永远呈S形,象蜈蚣爬行而非一般蟋蟀,且此虫铃门生有截硬质物,形状象古代的令箭。“这家伙有点意思啊,不是废虫就是大将,要好好养一下。”阿伟看着条形虫对我说,小王马上就接上话:“我看是只大将,古谱写的蜈蚣形就是这家伙。”小王一直是乐观主义者,但乐观并非全无根据,这只条形虫步态从容,浑身透着将军气质,我也认为应该是只大将,所以把取自泰日的条型虫列为“战国七雄”之一。
      泰日之行后,本来没有打算这年再去捉虫,家里几百条虫,九月后表弟开学也没时间再帮我照顾,养虫是目前重中之重。九三年最后一条虫取自青浦,我家在当地有门亲戚,九月六日是青浦一位长辈的八十大寿,我随父母一起去了那,本来说好是当天来回,一直听说青浦是上海的产虫地,于是自作主张多留一晚。我根本就没准备休息,来时带上了捕虫工具,一等夜幕深沉就夤夜出行,初来青浦有些无的放失,也不知哪些地方可寻虫迹,走上小半夜,虫声听到不少,但那些根本不值一顾,而且此地属于水网地带,晚上我更添小心,害怕失足跌进湖中。一路星光月色作陪,还有蚊鸣狗吠相随,当是浪漫与苦难齐飞,到了三四点时候,我准备打退堂鼓,准备回亲戚家睡上几小时,然后乘早10点的长途车回上海。
      快到亲戚家,突然听到蟋蟀叫,如空谷鸣号震耳欲擐,这般雄浑有力,自非寻常俗物。循声而行,前面河流挡住去路,手电一照看到隔岸有户农家,好在有小桥可渡,走过小桥虫声亦发明显,就在农户之中,隔着镂空铁门向里望,里面是个庭院,中间有堆垒石,那虫十只八九匿身在内,近在咫尺但一门横隔,就是无法进去,又不忍离开。过两个小时,终于出来了人,六十岁左右,手里拿点烟斗,听我敲门人走了过来,我借口要喝水进了院子,进院子后眼光自然离开不那堆砖头,一些建筑用的红砖,估计造房时多余下的,我喝着水和他搭话,闲谈中知道他也认识我家的亲戚,我身边带着两包红双喜烟,一包还未启封,干脆把捉虫的意图告知老伯,把那包没开封的烟也递了过去,最后他允许我搬动红砖,我也承诺完事后,再照原样归置。
      运气好时,怎么都挡不住,才搬卡面上三块红砖,就见到那虫,这虫有三斟二三,披袍轩甲将军打扮,六足细腻如玉,起在网中大得出格的宝石红牙可见。红牙白青初得时皮色漆黑,玉白肉身六足,粉底朝靴是只实足的细种,养到中秋后皮色化淡转成金翅,白皮金袍甚是漂亮,当时电视台正播连续剧《三侠五义》,此虫便得诨号“锦毛鼠”。在家中破口,碰到出于山东的五爪真青,真青虽曾遭两败,还算一时名将,“锦毛鼠”与之交手举重若轻,上前轻轻将牙一搭,五爪真青直楞楞飞出,第三天僵死盆中。后有虫家以五千元购买此虫使用权,每场还给我20%分红,两场都走的市级大场,连会虫场骁将均得胜而归。

康桥盛世

      如果纯以时间排序,康桥并非93虫季收官之役,那年的康桥是福地,我在此奋斗十天,所获佳品难以胜数,也只有此处才堪配得九三虫季的押轴大戏。康桥根据地是阿伟前几年发现的,这块大田三面临水,一面被住房挡住,只有取道芦苇丛才有条进路,不知当年阿伟如何发现的曲径通幽。那年康桥所捕蟋蟀,很多成为中晚秋名将,有些出土品相一般,一经调养便见精神,到后期体色泛出,漂亮得出乎意料,比如栗青,出土青黄不分,项上布满冬瓜霜,这种品自是难以期望,留着也只以备勾口之用,白露过后突泛本色,身披栗色战袍,头顶银丝阴沉,项上也起蓝砂,与早期竟天壤之别,该种意外收获屡次再现,康桥所产的红头黄、青尖翅,长衣单线腿等将才全是这样出世。
      若遇上虫色稍有可观而走势不明者,更一律向好处发展,名将“麻将牌”,深紫宝塔鸡,淡青烂衣均如此。即使色相都不出众,还会有一技之长,我在康桥捉到只淡色青虫,头项六足都泯然众生,但斗场善走偏门,每次都不与对方交牙,先寻机攻击对手六足,然后再乘虚而入。此虫战绩两上一下,初涉斗场咬断对方腰鼓爪,第二次依计又废敌虫前抱爪,直到三场遇凶,被抢住单钳将牙打坏才败下阵来。
   那年康桥所获,早期一致看好的有四,都名列我所自封的“战国七雄”,为首名号重青。重青在中午捕获,那天酷热无比,尤其田间毫无遮掩,人很快欲觉脱水晕眩。经过整个上午,我和阿伟精疲力竭,阿伟找块树荫喘息,我跑出芦苇丛,到路旁小店买回两瓶冰镇汽水,两人喝着说话,喝完后自要把收获炫耀,我那天收获不匪,有只非常漂亮的淡色青虫入网(此虫也是战国七雄之一,早期被我们非常看重),阿伟虽捕虫甚多,相形淡青都显黯然无色,我把淡青装回竹筒,阿伟点上了烟,用力吞吐似与自家较劲,我知他有些不服,捉虫人都希望好虫积聚自己手中,即使我和阿伟有搭档关系,这层竞争依旧存在。阿伟说:“烟抽完再下田,怎么都要抓几只象样的。”
      他所说象样是以淡青为参照,我也希望他好收获,当然自己更不能被比下,阿伟抽烟间暇,我偶然在田埂发现了须洞,过去用虫网罩住,然后把钢钎斜插进土,虫露出脑袋很快隐回.听我一声惊呼,阿伟丢下半截烟跟来,我目不转睛凝视洞口,阿伟就知道要有非常之虫出土,他接过我手中钢钎,让我腾出两手捏出虫网,里面的虫再被惊动,这次终于全身露出,等我起到网中,定睛一看两个人都被震住,此虫由头至尾一色乌黑,尤其头部,圆润如黑色珍珠,又着几层清漆,宝光流离,斗丝隐于宝光,即使阳光直射也纤毫不现,动态文雅,在虫网中还不见慌乱。
       重青出土后遇到烦心事,最早阿伟介绍别人来看,其后来人络绎不绝,九三年来我家收虫的人为数众多,其中半数是听说此虫,他们刚提出想收购,就被我毫无通融的回绝.我只担心,此虫还未开口就声名远播,日后寻斗难度决然不小。对虫青我极为珍惜,养到秋分都未舍得芡草,秋分后此虫色路稍淡,头顶隐约可见细直银丝不蔓不枝,秋分后出门配斗,见此虫对方立时拒斗,整个虫季才配上三场,对手无不赫赫名将,遇到重青都是扭头便走,即使强行打草起性,也从未进口,双牙一交,对手便再无恋战。此虫死后,有一韩姓虫友索去做成虫干,韩姓虫友是上海蟋蟀协会会员爱好蟋蟀和围棋,早秋时他来我家,走完两盘围棋后,我取家里上品蟋蟀二十余只让其过目,其余诸虫他都查看良久,惟独此重青,开盆即掩盖放置一旁,我心存疑窦问缘由,他回道:“此虫何须多看,绝顶的大将军。”
      93年另三只被我看好的康桥蟋蟀,与重青同日捕获的淡青是其一,阿伟几天后在同一地点收获同色系的蟋蟀,但形体不如我这只高厚,牙也略小。另有号称“霸王”,此虫深紫近黑,弓背大腰,白净大牙,最大特色是长项,有平常蟋蟀的双倍长度,项占了体长近二分之一,此虫擅长黄犬掐鸡,多发重口,有次在斗场上就对方来虫六足凌空拎起,犹如力可扛鼎的西楚霸王。第三是只紫红蟋蟀,此虫艳而不滑干枯无光,一副紫牙拖至盆底,性格刚烈见光则跳,芡草时不需点到牙门,只要盆中敲击便开牙寻斗,平时见雌追咬,贴铃需侯其性浓,取上品三尾放下,铃贴完马上取雌,稍缓则有性命之虞,紫红蟋蟀在我手中经历两斗,均一口伤敌,后不慎斗场逃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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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20 15:3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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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20 19:16 | 显示全部楼层
好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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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20 19:3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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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20 23:50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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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30 21:38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彩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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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30 22:0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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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30 22:40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欣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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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31 03:3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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