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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声虫影
夏天来了，秋天还会远吗？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对于爱玩的人来说，收获的更是一份难言的乐趣。每年六一一过，总是难以抑制一份激动，总是多了一份期盼，因为我的宠物即将完成多次蜕变，于初秋闪亮登场，它就是蟋蟀。作为诸多秋虫的一种，蟋蟀以其具有强烈的领地意识、争强好斗的品性、节奏多变的鸣声而备受世人青睐。
蟋蟀，古称促织、蛩，俗称蛐蛐，一种褐色的昆虫，长不过二厘，重不过一克，古往今来与人类结下了不解之缘。它们曾经是王宫大内的贡品，是达官贵人的珍玩，是坊间的游戏，是赌徒的噩梦，是孩子们童年的亲密伙伴。它们以其独具的与人的亲和力被录入经典，被名士墨客写入诗篇。《诗经》中记有“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南宋宰相贾似道以酷爱蟋蟀著称于世，留有传世之作《促织经》，也因玩物丧志而未能正史留名。岳飞的名作《小重山》提到“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陆游的《秋兴》中亦有“蟋蟀独知秋令早，芭蕉正得雨声多”。
蟋蟀的种类很多，常见的有油葫芦、棺头蟋、中华斗蟀等。蛐蛐自出土成虫之后，寿限只有百日，又称“百日虫”。目前国人街头巷里所玩的蟋蟀主要是中华斗蟀。从形象来说，中华斗蟀是蟋蟀家族中的帅哥，从意志品质来看，其斗性最强，意志最坚，上品好虫，一旦狭路相逢，必然至死方休。蟋蟀的产地，目前多集中于苏皖沪鲁浙，其中以山东宁阳、宁津两地为玩家朝圣之所，为买到上品好虫，他们会不惜万金之资。玩虫之人鱼龙混杂，有纯娱乐型的，有中介牟利型的，有小赌怡情的，有豪赌玩命的。如今有钱的人多入此门，虫价也被不断推高，上品一只过千，极品过万，已是司空见惯了。更有甚者，虫市中的货色真假难辨，所谓真，就是野生虫；所谓假，即是人工养殖的棚虫，其斗性自然不如野虫。可叹的是，人工养殖技术日新月异，不是高手，目前己很难分辨真假了。
自懂事以来，约莫七八岁，俺就跟着大孩子们屁股后面玩 ，起先是瞎玩，乱斗一气，对蟋蟀比较残忍，斗输的虫基本要被肢解或喂鸡，毫无爱惜之意，只将其作为娱乐消遣对象。后来年龄渐长，对人性多了几分认识，对蛐蛐也是日久生情，所有入我盆中之虫，无论成败，必能得到细心照料，安享三秋。
玩虫是开心的，玩虫也是需要耐心的，玩蛐蛐是一个系统工程，捉、养、斗，每个环节都有乐趣，都要用心。捉需要灵巧智慧，养需要细心勤快，斗需要配对适度。在我的记忆中，最难忘的还是捉虫的凶险。我是纯娱乐型玩虫，不赌虫，所以也很少买虫，多是自己动手，于夜黑风高之时，换上夜行衣（为防蚊虫叮咬，必须不裸露皮肤），工具齐备（捉虫有专用的网罩、电筒、竹筒、通条等），像个幽灵一样穿梭于田间地头、树林草丛、小区深巷。墙缝里、砖块下、花丛中、小溪旁都是我的作案现场，我翻砖遇到过蜈蚣，拨草踩到过毒蛇，被癞蛤蟆恶心过，在人家院落附近被当成小偷质问过，被无数的蚊子围攻过，被毛毛虫狠狠地刺过，不为别的，只为蟀哥。这些都没什么，最痛苦的是付出没有回报，好虫最终还是逃掉。
五年前的一个秋夜，白露刚过，子时，微凉，无月，蟀哥们歌声此起彼伏，几声零星狗吠不时凑着热闹。一个黑影背着挎包，拿着手电，灰头土脸，拖着沉重的步子，向500之外的小区挪动着。我已经奋战了2个小时了，只入手两只留之无用，弃之可惜的小东东。懊丧之时，突然停下，这是到了离小区不到100米的一个捉虫点，回家前的最后一搏了。这是一片荒地，方圆两亩左右，垃圾遍地，几块菜地，土坡如坟，杂草丛生，这里不是地狱，是我的百草园。出门时已经搜索过一遍，只收获一条小家伙。站在荒地边缘，虫声此起彼伏，却是令人沮丧。夜间捉虫一般是听声辨虫，好虫的声音一般都很洪亮，中气十足，有穿透力，且有节奏，有间歇，一般不会喋喋不休。此时耳边零落的无品级的小哼哼，让我倍感绝望，却依然贼心不死。怀着侥幸，又深入其中20米，满眼深草，遮住了视线。“蛐蛐，蛐蛐蛐。。。”我两耳直竖，一阵欣喜，这分明是好虫的声音，浑厚有力，老天开眼了。弯腰，探头，高抬腿，轻落足，眼观六路，我循声而去，活脱一个盗贼形象。“蛐蛐蛐。。。”间歇的叫声引导我又推近了20米，眼前是一个2米多高的土堆，灌木杂草交错，手电一扫，心便凉了大半，这不是一般杂草，是荆棘，满是利刺，土堆周边也全是杂草，几无下脚之地。作业环境是极其糟糕，通常遇到这种情况，我一般直接放弃。经验告诉我，蟀哥异常警觉，稍有响动，便会逃遁潜行，在荆棘丛生的乱草堆中即便侥幸得手，不是自己伤痕累累，就是蛐蛐臂断肢残。可今天，这声音实在太诱人了，即便希望渺茫，我也得看看此虫的庐山真面目。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我定心地蹲下身子，两分钟之后，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一尺见方的刺藤当中。我得见见真神，手不敢动，根本没有空隙，更别说拿着网罩伸入了，只好闭住呼吸，手电在不同的角度扫射，就在汗水划过鼻尖的一刹那，我看见了，在重叠的刺藤中的一条主藤上，我滴个神啊，一个大块头，翅带金光，双须警觉地扫动着，如果有缘，这将是我有史以来收获的王者。可它只给了我不到十秒，匆匆一面，从此绝缘。在我忍不住眨眼的瞬间，它蹿向了更深更密的荆棘，手电一通狂扫，已是无影无踪。失手的经历太多了，可这回我的心着实难以平静。之后的半个月，我每晚都去那个伤心地，却再也没有听到那个蟀哥的声音。
一年后，又是金秋，我又昼伏夜出，重操旧业，可是城市越来越吵了，蟀哥越来越少了。小区门口新开业的购物中心提升了整条街的人气，可我无论如何兴奋不起来，看到它，只会让我想起曾经的百草园和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蟀哥。 作者：黄晓兵 （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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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4-9-15 1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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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9-15 14: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