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蟋蟀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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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喜欢蟋蟀的人来说，山东是块宝地，而对于山东的孩子来说，捕捉蟋蟀和斗蟋蟀又成了童年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最近常常看到天价蟋蟀的报道，蟋蟀也变成商品了吗？我轻轻的笑了笑。 　　而蟋蟀在我的童年记忆中是一份难忘的经历。那时，每当夏秋交季，群虫争鸣时，我便再也坐不住了，慌忙的写完作业，叫上伙伴，准备好装备，迅速出发。说道装备，肯定不似今天捕蟋蟀的工具这般专业，我们当时会带上一个两只手电筒，一对备用电池，一根自行车钢条，还有一个布袋子，里面放着叠好的十几个纸筒和几张牛皮纸。这就是全部了。 　　小勇是我固定的搭档，他家有一个小仓库，在一个很破旧的小二楼上，里面放着我们日常收集的近５０个玻璃罐头瓶子，用废旧窗纱蒙住，勒上皮筋，就是蟋蟀们的家了。仓库里面还有一张大床，旧的全是洞。但这里却是我们的天堂，所有的蟋蟀都被养在这里，这里也是我们玩蟋蟀的角斗场。 　　晚上出了门，我们会沿街朝着郊区方向走，蟋蟀待得地很杂，有的在土墙缝里，有的在草丛中，有的在砖头瓦砾下面。这些地方的捕捉方法是不一样的，比如墙缝里的，听准位置，用手电照住，就可以直接看到趴在洞口的蟋蟀了，一般一对触须伸在洞外，可以看到头部。我们多会用钢条，非常轻的从旁边土里插到蟋蟀身后，只需一碰蟋蟀的屁股，它就出来了。要是不够轻，稍稍出一点响动，蟋蟀往里一缩，就失败了。蟋蟀出洞后，要迅速堵住洞口，否则蟋蟀会马上回洞，然后用手一下捂住，轻轻装进纸筒，一只蟋蟀的捕捉就完成了。而草丛和瓦砾堆得蟋蟀，捕捉方法一样，只是在掀开草和瓦砾的一瞬间，会跳出很多个蟋蟀，其中只有一只是能斗的，其它的估计都是它太太们吧！这点无从考证。要迅速找到那只好蟋蟀，因此，此时是需要两只手电，把周围照的通亮的。 　　一晚捕到十只左右后，我们的小布包就满了，于是一边往回走，一边听包里蟋蟀们咬纸袋子的声音，“嘶嘶”的非常动听，路上要检查纸袋子，发现被咬破的，就用牛皮纸再加固一层。其实，咬袋子越凶的蟋蟀，一般打架也越凶的，我们都喜欢听咬袋子的响声，特别有成就感。 　　回到仓库，接下来就是要把蟋蟀分装到瓶子里，把之前捉的不太喜欢的蟋蟀放走，再换上新捉的蟋蟀，瓶子是有编号的，我们会记录每只蟋蟀的情况。斗蟋蟀是一个专用的大瓷罐子，里面铺上厚厚的土，压实，蟋蟀用纸质的套筒从罐头瓶取出，倒进罐子里，也就进了战场。两只蟋蟀进入后，一般由于环境陌生，不会主动开打，于是我们用一根专用的，头上被勒出毛，像小毛笔模样的草棒，轻轻碰蟋蟀的屁股，把他俩赶到一起，于是蟋蟀被惹怒了，开始对视着，抖动身体朝对方示威，胆小的蟋蟀此时就会退却，这种蟋蟀我们称为垃圾。互相示威后，自认为会胜利的一方会率先支起翅膀鸣叫起来，另外一只若是迎战，一定也会对着鸣叫，那么，战斗就不可避免了。蟋蟀支起身体，扑向对方，大牙会紧紧咬在一起，翻滚着，打斗着，直到一只溃败下去，胜利者会重新支起翅膀，放声的歌唱起来，而失败者一般会夺路逃窜，有的会从战场里拼命向外跳。蟋蟀是很健忘的动物，把失败者取出，向上抛几次，放回战场，就还能再斗一次，再败了，胜负关系就确定了。 　　我们常常会选出好的蟋蟀，拿出去和院里的小伙伴们斗，有时会引来好多人围观，一场斗下来，胜利者得到大家的欢呼，英雄般离场，得意很多天，失败者拿了蟋蟀悄悄离开。当然，有时得参与者也有大人，但这多数还是孩子们的游戏，大人多数只是看看，图个乐子。 　　捉蟋蟀也会有风险的，比如被蚊子咬是家常便饭，有时还会被毒虫咬到，好在我的皮肤耐咬，被蚊子咬了连包也不起，只是个红点。一次，发现了蟋蟀的触须，因为比较长，洞也小，看不到里面，于是我决定用手把它拉出来。我的手很快，一下就揪住了，向外一拉，我们几乎同时尖叫了一声，拉出的不是蟋蟀，而是一只像我手掌一般长的大蚰蜒，吓得我甩掉就跑。 　　还有一次，我们听到一个小诊所门前有蟋蟀的声音，正蹲着听，突然听到门沙沙的声音，当我们抬起头，透过玻璃，一只站起来比成年人还高的大狼狗正在扒门，尖尖的牙里渗出呜呜的示威声。我拉起小勇，拼命地跑，一直跑了好远，才停下脚步，使劲喘着粗气，放声的笑着。就是在这天的晚上，我们捉到了“青头”。 　　“青头”是我们最喜欢的一只蟋蟀，那天我们已经决定回家了，由于那阵狂跑，到了一条没怎么走过的小路上，很黑，没有一个人，小勇和我互相壮着胆子走着。突然，“嘟嘟嘟”三声鸣叫，很低沉有力的叫声，经验告诉我，这是个大家伙，于是，我们一下忘记了恐惧，蹲了下来，静静的听。四周很静，只有远处的虫鸣声，我们蹲的腿有点麻了，小勇站了起来“走吧”，我有些不甘心，但也跟他朝前走着。“嘟嘟嘟”又是三声，这里，我像上了发条一般窜了回去，手电照耀下，是几块石板瓦砾，“再听听”。 于是，我们又一次蹲了下来，远处的虫鸣引起了这个小家伙的兴趣吧，它竟“嘟嘟……”的长鸣起来，“哈哈，在这里，扒！”，我们动气手来，清除了周边的瓦砾，只剩下那块大石板。石板很重，我们要两个人才掀动，我们掀开的很轻，石板下的泥土窝里，一只巨大的蟋蟀出现在眼前，头是铁青色的，在手电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我们捉它时，它没有躲，但我的手被它咬的很痛，赶紧装进了纸袋子。 　　纸袋子根本不顶用的，不需几分钟就看到蟋蟀的牙了，于是赶紧加了两层牛皮纸，飞快的朝家跑，找了个最好最大的瓶子，把它倒了进去。这只蟋蟀比起普通小蟋蟀大了几乎一半，头青色，牙很大，于是我们给它起了个名字：青头。青头来到瓶子里不像别的蟋蟀到处乱钻，而是非常冷静的开始打理自己，用牙整理触须，用前腿擦着眼睛，整理翅膀，一副绅士的样子。 　　第二天，我们写完作业，便早早的来看青头了，它吃着刚喂上的大米和辣椒，一幅很惬意的样子。酒足饭饱后，我们把它移进了战场，拿出之前的最厉害的一只蟋蟀，投了进去，这次没用草棒，青头扑上去就咬，连示威都没有，那只蟋蟀被吓坏了，掉头就跑，完全没有了之前老大的风范。我们开心极了，在之后的两个星期里，我们的青头对外１６连胜，孩子们一天到晚围着我们，要看一眼青头，甚至有几个大人也跑来凑热闹。 　　由于“名声鹊起”，一天，机关家属院的一个４０岁左右的中年人通过同学找到我们要比一场，“我们不跟大人玩”，我和小勇没理他，我同学介绍说他养的那只是“梅花翅”，最厉害的，中年人也说：是不敢比吧！毕竟是孩子，我们还是轻易就中了激将法，同意了挑战，并约定了时间，地点在他的主场，机关家属院。 　　我们如期赴约了，那天我们去到的时候，就被场景惊呆了，院里十几个大人围坐着，还有一大群孩子，被家长抱的抱，领的领，那个中年人微笑着迎了过来，坐下喝口茶吧！我们坐下没有喝茶，心里却有些害怕，非常担心青头，他们真的那么厉害吗？中年人掐掉了烟，青花罐子的盖掀开，我看到了里面的蟋蟀，并不比青头小，翅膀上有些半透明的花纹，这样的蟋蟀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我心里彻底的没有底了。 　　旁边一个挺瘦挺高的人发话了，说按照院里的规矩，要压钱的，看是几个小孩子，就定输了留下蟋蟀吧！“不，我们不玩了”我和小勇起身要走，被我同学拉住了，“别啊，大家都是来看的，别让我丢丑啊！”中年人也笑了，说都打开盖子了，没有不比得道理。我心里开始害怕极了，好想离开，真的舍不得青头，可那一瞬间，我突然做出了决定，“好，我们比”。“青头，你要争气啊！”我打开了罐子，中年人对后面吼了句都把烟掐了，凑过啦看了看青头，其他人也围了过来，“个不小啊！”我听有人在赞叹“是个好品种”。中年人脸上的笑消失了，变得有些严肃，“来，开始吧！”。 　　我把罐子放在桌子上，高个走了过来，小心的用一个很好看的套管伸进罐子，取出了青头，我的心跳的好快，小勇在我身后，我感觉到他手上湿漉漉的全是汗，抓的我有些疼，我扭了扭身子，挪开了他的手。 　　青头被放进青花罐子，起先并没有看到梅花翅的存在，只是慢条斯理的梳理着自己，高个用草棒碰了碰青头的屁股，被青头用腿弹开了，在草棒被弹开３次后，青头怒了，转身去咬草棒，这一瞬间，它看到了梅花翅。两只蟋蟀的就这么静静的打量着对方，青头没有像平时的样子扑上就咬，因为它肯定知道今天碰到的不是一般的对手。好像过了很久，梅花翅率先支起了身体，并嘟嘟嘟的鸣叫了三声，青头也支起了身子叫了起来。刹那间，两只蟋蟀扑咬在了一起，人群发出了轻轻的惊呼声，大家几乎同时探下了身子，两只蟋蟀在罐子里翻滚了十几下，几乎同时松开，都定了一下神，鸣叫了两声，又一次扑咬上去，不断地翻滚着。    此时的惨烈，让所有的词语都失去了意义，人群静极了，我只记得自己的汗顺着脸颊开始留了下来。第二次分开的时候，我看到青头的牙流血了，一瞬间，我的心被一块石头紧紧的压着，好想放弃啊，好想救出我的青头，可是……青头在退却了，我看到梅花翅追来时，青头在后退，我几乎同时听到了中年人的笑声，高个也说了句：“看来梅花要赢啊！”“真的要输了，我还能要回青头吗？”我在想无论如何也要夺回我的青头，绝不让它留下. 　　梅花翅肯定认为自己胜局已定了，鸣叫了一声，朝着青头奋力的扑去，退却的青头是背对的，在梅花翅靠近的一瞬间，青头的腿弹了起来，像一根鞭子抽在了梅花翅的头上，梅花翅被弹得打了几个滚，落在了罐子的另一边，青头一下子扑了上去，用牙咬住了梅花翅的大腿根部，一条腿便留在青头的嘴里了。梅花翅也许被这一刹那的变故吓坏了，掉头就跑。“啊！”我听到了人群的欢呼和中年人的惨叫，我的泪竟不觉中流了下来，我们同学三个紧紧的抱在一起，大声地叫着，拼命地叫着。 　　罐子里，青头还在追梅花翅，高个用一张硬纸板隔开了它们，青头昂起身子，高声的鸣叫起来，听到叫声，梅花翅拼命地用剩下的一根大腿跳着，好像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人群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也有人在向我们祝贺，青头被取回到我们的罐子，嘴里还叼着那根大腿，好像在向我们炫耀着，青头的牙上一根牙线被咬掉了，渗着血一样的东西，我心疼的抱起罐子，准备离开。 　　“小家伙，”中年人叫了我们一声，“这个罐子和蛐蛐是你的，受伤了也帮我照顾好”，他的声音竟有些哽咽。“我们不要，哈哈”我和伙伴们回头丢了有一句“你留着吧”。“哎！”高个追了过来，拦住了我们的自行车，“叔叔这里有辆好自行车”说着就从旁边拉了一辆赛车过来，这是我们梦寐以求的赛车啊！好漂亮！“跟你换”，高个说话的样子决不是在开玩笑。同学的眼神透出了羡慕，小勇却没有什么表情，我掀开了盖子，又看了看我的青头，它的牙一定很痛吧，我不要它再比赛了，“我们不要”我大声的说着，蹬上车就走了，小勇追了过来，我们骑的飞快，大声的笑着，追逐着。 　　之后的一个星期，青头一直没有参加任何比赛，我们用最好的食物照顾着它。一天，青头的触须突然弯曲了，也不太爱动，我们知道蟋蟀的触须弯曲后，如果不采取措施，几天内必死无疑。我们不断的追问着院里的大人们，直到同学提醒我可以去问问高个。我和小勇回到了机关家属院，有人认识我们，不怎么费劲就找到了高个的家，高个见了我们很热情，请我们进了屋。我们说明了来意，高个同意跟我们去看看。 　　“这样养不养死才怪”高个看着我们养蟋蟀的地方直摇头，“这种瓶子透风不好，你们也没洗过吧！又闷在屋里，不养死才怪！”高个是个行家，我们都很佩服他，那天，他很认真的给我们讲了该如何养蟋蟀，还送给我们一个很旧的养蟋蟀的盆子，他说盆子别看旧，越旧的越值钱，因为新盆子养虫是伤虫子的。我们把青头锁进了走道的旧鸡窝笼子里，保持良好的通风。后来还捉来了几只雌蟋蟀，投给了青头，经过了高个的调养，青头也恢复了往日雄风。我们后来知道，高个姓刘，是个机关的干部家属。 　　小楼失火的消息是一个伙伴告诉我的，那天刚刚放学，我和小勇发疯的冲上小楼，火早就灭了，是由于电线老化引起，旧鸡窝被熏得漆黑，还有我们的蟋蟀盆子。青头一动不动的趴在盆子里，身体已经发硬了，我和小勇都没有说话，默默地抱起了盆子，回到仓库。眼前是朦胧的，我们静静的看着青头，好久好久。 　　我们用木棍和万能胶为青头做了一个小木棺，骑车来到了古运河边，那天的风凉凉的，水面荡着闪闪的波光，木棺在波光里变成一个黑影，渐渐的飘远。多年以后，每每听到蟋蟀的叫声，眼前还是会浮现出那夜的波光，星光，和泪光！　　　　　　　　　　　　　　　　　　　　　　　　　　　　　　　     这篇文章是我的真实经历，献给一位远方的朋友，她是位美丽的天使，在大城市长大，过着公主一般的生活，这篇的故事就是献给她的，因为这样的经历是大城市孩子不曾有过的。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她是我心灵的知音，是我永远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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