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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蜈 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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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22 19:0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保华在线 于 2015-11-22 19:03 编辑

QQ图片20151122185847.png


   一,

    “蹲下!”,“不许动!”,“我们是警察!”,“都不许动!” 随着几声断喝,一帮身着警服的大汉破门而入,犹如从天而降的天兵天将一般,屋里的人顿时慌做一团,紧跟着乒乒乓乓、稀里哗啦一阵骚乱,桌上的钱、物件连同屋子里的十几个男人都被带上了警车。

    杂乱而刺耳的警笛声响过之后,屋子里变得死一般的宁静,只剩下一地蟋蟀罐的碎片和十几只蜷缩在黑影里的蟋蟀,大青就在这当中。

    大青是一只宁阳虫,他的主人从山东长途跋涉把它带回北京,本打算让它在场子里大展身手,没想到第一场战役还没打响,就成了被动的逃兵;这究竟该算壮志未酬呢、还是该算大难不死呢?大青自己也不知道。

    大青顺着门缝爬到院里的时候,月亮刚好从乌云里露出头来,像一位慈祥而好奇的老人,远远地端详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这是一个锅炉房,烟囱的影子长长地拖在煤堆上,仿佛一条匍匐在地上的巨蟒。风虽然不大,但夹杂着浓郁的塞外的寒意,大青知道,冬天就要来了。它没有迟疑,迅速地钻进了一条墙缝,墙缝深处,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睛正在怒视着它。

    那是一只本地的红头蛐蛐,刺耳的警笛使它惊魂未定,大青的入侵更使它在惊恐中增加了一份狂躁,它毅然地张开獠牙扑了上去!“咯嘣”一声,它咬到了一只钢铁般的黑牙,震得牙根都麻了,没等它回过神来,大青的钨钢牙已经将它掀翻,杀猪般地按在地上……

二、

    第二年,小青破土了。从睁开眼的那一刻,它就知道,这个院子里里藏满了杀机!父亲健硕的体魄和洪亮的叫声,使它赢得了众多雌性的宠爱,其中也包括跟父亲一起从屋子里逃出来的山东三尾们,小青就是它们的后代。

    父亲的优秀品质几乎是平均地分配给了他的子女们,这使得小青的竞争对手个个都很强悍,一不小心就会被自己的手足兄弟们吃掉。

    不知道是不是遗传基因在作怪,小青爬进了当年父亲咬死红头的墙缝。一层皮蜕了、二层皮蜕了、三层皮蜕了,当小青轻车熟路地蜕掉第六层皮时,一位哥哥蹿了进来,叼起蜕皮就走,浑身雪白、软弱无力的小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愤怒早已被无奈所掩盖。

    从那天起,它总觉得肢体发软,走起路来左摇右摆,如同一条游动的水蛇。祸不单行,正当小青酝酿着下次蜕皮的时候,一只黑褐色的脑袋钻了进来,那是一条让人毛骨悚然的大蜈蚣!小青几乎绝望了,也就在此时,父亲强悍的基因在它的心底被激活了!它鼓足勇气冲上去对着蜈蚣就是一口!这一下显然出乎蜈蚣的所料,它身子一缩退出了洞口,但它没有离去,相反,一对短须飘忽不定,柔韧的身体也忽左忽右地寻找着时机。

    小青孤注一掷地扑上去又是一口,但它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因为蜈蚣游刃有余地把身体回缩,头部迅猛地盘绕到了自己的的左侧,一对獠牙已然对准了自己的咽喉!千钧一发之际,洞外重重地响了一声,与此同时,蜈蚣张开的獠牙在半空中凝固了!它极为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就一动不动地死在洞口了。

    小青看到,洞外蜈蚣的尸体上,踩着一只孩童的球鞋。“多多,干嘛呢?赶紧走!”这是一个成年人喝斥的声音;“爸,我踩死了一只大蜈蚣!”那个叫多多的孩子兴奋不已;“别玩了,赶紧回家!你作业还没写完呢!”从那一刻,多多那清脆的童声就刻进了小青的脑海里。

三、

    蜈蚣这东西,看着可怕,吃着也上瘾。自打小青尝试着吃掉那条可恶的蜈蚣后,它就好上这口了。奇怪的是,蜈蚣的肉咬上去有点酸,但很快就会化作一种晕眩,让人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

    晕眩过后,小青发现自己的步伐变得飘忽诡异,因为没吃到蜕皮而显得柔弱的腰身也变得韧性十足起来。在跟蜈蚣的对决中,小青不仅增强了胆识,更学到了一门诱敌深入、盘绕迂回、痛下杀手的绝技。还有一点是它始料不及的,它的体液已经融入了蜈蚣的毒素、并且产生了抗体,别的蛐蛐被它咬上一口就可能致命!世界上的事情就是如此,都说祸不单行、福无双至,但也有物极必反和塞翁失马之说,小青就是一个例子。

    如果它的蜕皮不被抢去,它的腰身就不会如此柔软,吃了蜈蚣肉之后也不会像蟒蛇一般柔韧。

    如果它没有与蜈蚣对垒,就不会学到蜈蚣捕食的技巧、更不会得到蜈蚣身上的蛋白质和毒素。可话又说回来了,即便有这些机会,如果那个叫多多的男孩没有及时赶到,它也早就成了别人的盘中餐、腹中物了,而且还会死得很难看。虽然不会说话,但小青懂这些道理。它深知,一只虫的成功,意味着各个主要环节都不能出差错;而一种虫的失败,只要一个主要环节掉链子就够了。遗憾的是,小青明白的道理,很多虫的主人至今仍不明白,他们每日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这只虫比那只虫上风路数多的原因是翅膀长得好呢还是脖子长得好呢,运气、机遇和环境,对于他们来说永远都不在考虑之列。

    我说了,吃蜈蚣会上瘾,因为那毒素就像海洛因。不仅如此,每次与蜈蚣对垒带来的刺激,也远远超过与同类的决斗,那是一种把脑袋挂在裤腰上、却欲罢不能的感觉。总之,石缝周围的蜈蚣都被小青咬死了、咬跑了。正当因为找不到蜈蚣而烦躁不安的时候,它再次遇到了多多。

四、

    多多的父亲是锅炉房的负责人,也是一名蟋蟀圈子里的角儿,但他很少赌钱。多多打小就喜欢在锅炉房附近转悠,每年秋天更是如此。今年秋天虫叫得晚一些,但叫声却不俗,尤其在踩死蜈蚣的那条石缝里,多多听到了几声令人窒息的虫鸣!那声音舒缓镇定、旁若无人,洪亮中带着一丝沙哑、透着一股杀气!遇到好虫本该晚点捉、让它吸足地气,但毕竟多多是个孩子,耐不住好奇心,也生怕被别人捉了去,于是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里,连自己的亲爹也没告诉就把那只虫捉了回来。

    灯光下的小青镇定自若,大摇大摆地巡视着自己的新居,那步伐忽左忽右、飘忽不定,既像一条游动的毒蛇,又像是一名在舞池里跳着国标的舞蹈王子。一对黑牙不算宽,但又长又圆,就像它柔韧的身子一样。多多看呆了!“这么晚了,还不赶紧睡觉去?!什么好虫,至于这么看吗?”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走了进来,多多浑然不觉。

    “爸,你看!我刚逮的!”“小孩子家懂什么,不就是条棍子嘛,至于的吗?赶明儿跟我的勾头过过招!”“不成,我刚逮的,养几天再说!”几天后,小青开毛,只一口就把多多他爸的勾头王给咬卷了,卷的跟个铺盖卷似的。当爹的不服,愣说是因为勾头的蛉没过好给闹得,非要连一个,多多一乐:“甭说一个,连仨我都不怵!”当爹的不多说,又下一只快口早熟虫。快口发夹,小青一缩一让,盘到敌虫左侧、兜底一口,快口虫抽搐了两下当盆死去。“你,你在哪儿逮的这宝贝?!”这回轮到多多他爸发呆了。

五、

    “师傅、师傅!我们家多多逮着一只虫,怎么看怎么像条蜈蚣,下口那叫一个毒,麻烦您老有空给楼楼(一声音,“看看”的意思)!”多多他爸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瞧你,都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电话那头的杜东刀不以为然,“说破大天不就是只虫吗,至于的吗?”“至于、至于,真至于!”多多他爸吭哧吭哧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三天后,多多和他爸带着小青敲开了杜东刀的家门。杜老先生虽然已经年过80,但背不弯、腰不陀,鹤发童颜,走起路来脚下虎虎生风。“爷爷好!”多多一边叫一边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罐子摆到桌子上。

    “师傅,你快瞧瞧,这虫可了不得,牙上好像带毒一样,被它咬过的虫都活不过2天!”杜老微微一笑,并没着急去看虫,他慢条斯理地泡好一壶茶,“来,你们爷俩累了一路了,先喝口水歇歇,这可是今年刚下来的好茶啊……”“师傅,我们不渴,您还是先瞧虫吧,要不然多多该等不及了……”多多他爸连忙走过去接过杜老手中的茶壶;杜老乐了:“哈哈,我看不是多多等不及,是你等不及了吧?哈哈!”“甭管谁等不及,您老就先看看再说吧!”杜老一摆手,“不用看,我先猜猜这虫的长相,看我说的对不对”,他呷了一口茶,闭上双目缓缓说道:“这虫身长、牙长、须子短,静若处子、行若游蛇,牙似钨钢、色如老木,青中带黑、黑中掺褐,斗丝隐沉、若隐若现……”“师傅,别说了,您真神了!”多多他爸佩服得五体投地,“您老快说说这虫的来历和讲究,让我们爷俩也明白明白!”杜老睁开眼,目光炯炯有神:“这是一只数十年不遇的蜈蚣青!”他若有所思地凝望着窗外,远处,一片彤云笼罩着天际。

六、

    小青蔑视地看着对手,那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白牙青,它鼓起的双翅虚张声势地响个不停,一对大白牙又厚又宽,但在小青眼里就像一对注满了水的卵泡。

    白牙青明显地感到了对手的实力,就在双方的须子相交的一霎那,它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这哪里是一对须子,分明是两条索命绳!小青的眼神冷酷而凝重,这目光决不像是在打量对手,而像是毒蛇在打量它的猎物!白牙青歇斯底里地叫了几声,终于在恐惧与躁动中发起了攻击,一对大白牙孤注一掷地夹了出去。

    这一刻正是小青所期待的,这一次它没有躲闪,张开钨钢牙直接迎了上去。两只虫几乎同时开始收夹,但小青咬合的力度和速度远远超过对手,“啪”地一声,一只白牙在小青的口中折为两段,白牙青万分惊恐地蹦出了斗栅,只留下半截白牙和两条连根震断的抱爪。

    “这么好看的虫怎么会输了呢?怎么会呢?”白牙青的主人困惑而无奈地摇着头。斗虫不是选美,谁好看谁赢,它最终靠的是力量和速度,可惜,这个道理好多人都不明白。

    几天后,小青的对面是一条紫大头,高高的寿星头下方,一对老红钳挂黑边、洒黑点,仿佛一对乌金鬼头刀。紫大头声雄力猛,上来就是一个捉夹,想把小青捉翻在地;小青腰肢扭动,身子弹簧般地一缩一伸,头部已然贴到了紫大头左侧的脖子!“噗”地一声,紫大头的脖项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确切地说,在它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已经疼得晕了过去。

    16日,小青迎战大场退下来的黄麻头,一口将对手咬死;18日,出斗河北王家顶棚红牙青,一口掀翻对手,再补一口,索命;21日,饶大会战“万”字准备送公养的主力,让两口,还半口,对手昏死当盆。……

七、

    夜里,小青的叫声越来越烈,仿佛要把虫盆震碎。“师傅,这虫这么凶,恐怕今秋难逢敌手了吧?”多多的爸爸望着师傅问道;杜老叹了一口气,脸上笼罩着一种莫名的忧郁,“虫虽好,但未必是好兆头,因为老人们常说,凶年出凶头。”停顿了一下,杜老继续说道:“咱们中国有一本神奇的古书,叫做《推背图》,是唐朝的两位神人根据六十四卦象对未来的预言诗。

    我记得其中有一卦象为:鸟无足,山有月,旭初升,彤云布,蜈蚣青,天下哭。所配的诗颂为:十二月中气不和,南山有雀北山罗。一朝听得金鸡叫,大海沉沉日已过”。“记得一九三七年,我还是个孩子,我师傅也捉到过一只蜈蚣青。那时候我还小,只记得师傅显得有些一反常态、坐卧不宁,仿佛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就在那一年,日本鬼子打了进来,我师傅一家都……现在回想起来,与《推背图》里的卦象是多么地巧合:“鸟无足、山有月”是个“岛”字,有岛国之意;“旭初升,彤云布”是一面血淋淋的日本太阳旗!蜈蚣青现身之时,就是天下人大哭之日啊!”“那天你和多多带着蜈蚣青去我家,我看了一下窗外,也是彤云密布、血红欲滴,但当着孩子的面,我没多说,莫非又要有什么大劫难?”“不会吧,”多多的爸爸心有余悸地说道,“三七年不光有“旭初升,彤云布”和“蜈蚣青”,还跟“鸟无足,山有月”暗合,今年只出了条蜈蚣青,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爸!我回来了!”没等他的话说完,多多兴奋地从门外跑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只小鸟,“爷爷,爸爸,你们看,我逮了只有一条腿的小鸟!”屋里的两个大人听了,不由得激灵打了个寒颤。

八、

    夜深了,大地裹着黑夜沉沉地昏睡,秋风摇晃着树枝哗哗作响,仿佛是它熟睡时发出的鼾声。有一个窗口的灯还亮着,灯下,杜东刀老人端坐桌前,手里捧着一本纸页发黄的《推背图》。

    “一阳一阴,无终无始;终者自终,始者自始”,“茫茫天数止中求,世道与衰不自由;万万千千说不尽,不如推背去归休”。书的封皮上有一幅绣像,唐朝的李淳风和袁天罡两位高人同向而立,一人将双手推在另一人的背上。

    相传这是最早、最神秘的一本预言书,唐朝皇帝李世民的许多决策就是依据《推背图》的预言所作的。开始,唐太宗李世民对《推背图》也有怀疑,就考问李淳风:“你猜今年的状元会是谁?”李淳风默然,继而答曰:“火犬二人杰”。科举公榜之日,高登状元榜的是狄仁杰,火犬为“狄”,二人为“仁”,一字不差!唐太宗此后深信不疑。《推背图》第三卦象写道:“日月当空,照临下土;扑朔迷离,不文亦武”,后来果不其然出了一位女皇帝武照、武则天。杜东刀细细翻阅着,后背上一阵阵发凉。

    “非白非黑,草头人出;借得一枝,漫天飞血!”,“万人头上起英雄,血染山河日色红;一树梨花都惨淡,可怜巢覆亦成空!”究竟要发生什么?什么样的血光之灾能使万家巢覆、血染山河?难以想象。杜老一边想嘴里一边下意识地咕哝着:“鸟无足,山有月,旭初升,彤云布,蜈蚣青,天下哭……鸟无足、山有月、山有月、山……”

    忽然,他想到了唐山!是的,76年唐山的那次大地震使得成千上万的家庭巢覆人亡,震前时而乌云盖顶、时而彤云密布,阵雨不止、雷声不断,据说那年也发现了蜈蚣青和只有一只脚的鸟!莫非……杜老不敢想了。

九、

    多多端详着手中的这只独足怪鸟,它长的有几分像鹤,白嘴喙,黑羽毛上有着漂亮的红色斑纹。多多哪里知道,这就是《山海经》中所记载的神鸟毕方!《山海经》有云:“毕方,木之精鸟,其状如鹤,一足,赤文青质而白喙,其鸣自叫也,见则其邑有讹火。”意思是说:毕方鸟是是木的精灵,形貌与鸟相似,青色羽毛,只长着一只脚,不吃五谷,常常衔着火到人家里去制造火灾、讹火,见到它的人,身上就会像野火那样莫名其妙地烧起来。无足的鸟和蜈蚣青在多多家会合了。

    从那天起,多多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他变得寡言少语,常常望着天上的云发呆。多多的父亲不仅是个蟋蟀高手,也是玩葫芦的行家,火绘、押花、雕刻无一不精;有一天他忽然发现,自己收藏的许多素面葫芦,都被多多烫上了山水画!确切地说,都被多多烫绘上了峻岭图!那一座座的山岭,狰狞而阴森,仿佛一张张扭曲的脸,让人从心底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这孩子怎么了?中了什么邪了?多多的父亲百思不得其解。

    场子里也接连出了怪事,先是失传了多年的“玉女撒穴手”的草功再次浮出水面,使草的人是一名自称“巢哥”的山东汉子,他行踪诡异,蓬头垢面,头上的乱发如果一堆杂草。紧跟着,失踪了多年的“三尸夺魂口”也重现江湖,一只蓝项长着暗红色血丝的血丝真青驰骋沙场,无人能敌!北京的气候变得反复无常,一会儿乌云盖顶、一会儿彤云密布,完全没有了秋高气爽的感觉。雷声滚滚,好像巨型的铁球在人们的头顶上来回滚动,时而从东向西、时而由南往北,让人觉得心焦、烦闷。

    此刻,毕方鸟也在凝视着多多,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凶光!它在等待,等待那神秘的时刻,等待那毁灭性的一击!

十、

    多多病了。一连几天,他高烧不退,烧得小脸通红,红得就像天边的那一片彤云;昏迷中的他,嘴里还不住咕哝着:“蜈蚣青、小鸟、小鸟……”多多的爸爸心急如焚,他带着多多跑遍了北京的大小医院,可就是无济于事。

    “都是这只鸟和蜈蚣青闹得!”多多爸爸想到这,连忙拨通了师傅家的电话。“师傅,多多病得厉害,高烧不退,还乱说胡话……”“噢?都说了什么胡话?”“不是蜈蚣青、就是断腿鸟,师傅,我整天照顾多多,也顾不上喂鸟喂虫,要不麻烦您老帮养几天?”“好,我这就过来!”杜老说完挂断了电话,脸上的表情异常凝重。

    天气很晴,但早晚的太阳却红得吓人,红得像要滴下血来。自打离开了多多,毕方鸟和蜈蚣青就叫个不停,那叫声仿佛把人的心肺都能撕裂。中秋的风吹散了天上的浮云,繁繁点点的星星好象一群受了惊吓的羔羊,躲避的无影无踪,只隐隐地露出双眼窥视着地面。一轮明月慢慢地爬上夜空,随着中秋节的临近,越来越圆、越来越亮!毕方鸟的叫声越发激烈!它在焦急地等待、它在迫不及待地呼唤,等待那神秘一刻的到来,呼唤那邪恶力量的降临!“嘭嘭嘭”,杜东刀老人的家响起了几声敲门声,他打开门,门口站着一名蓬头垢面的汉子,手里捧着一只虫盆;“我要找你斗虫!”汉子说。

十一、

    巢哥放下八角老盆,那只盆上的侧面雕着八条龙,呼之欲出、精美绝伦。“您就是能使玉女撒穴手的那位巢爷?”杜老端详着眼前的这名神秘的汉子,“您怎么知道我这里有好虫呢?”汉子点点头,顺手捋了一把像杂草般的乱发,“杜老,事情的缘由我回头再讲给您听,还是先斗虫吧,要不然就来不及了!”“噢?什么来不及了?”“鸟无足、山有月,这话想必杜老您也知道吧?”杜东刀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你的意思是……”汉子没说话,再次用力地点点头,眼神里的挚诚和焦急已说明了一切。

    斗栅里,蜈蚣青一反常态,它暴跳如雷,两条短须左右横摆,就像一对又短又粗的索命绳,让人不寒而栗!它的颜色从青到褐,越变越明显;腰肢不停地扭动,就像一条毒蛇,在自己的领土上游戈。另一侧,真青的蓝项上隐隐地出现了一条暗红的血丝,只见它大头黑脸乌钢牙,银白斗丝贯天地,青项蓝花起疙瘩,肉如白霜足如玉;双须如电、两尾似枪,沉稳老辣,一团杀气!巢哥慢慢地拧开一支象牙筒,手中已然多了一根陈年老草。

    草到了巢福的手里,登时就化作了一团袅袅的云,那云环绕在血丝真青的周围,就如同窗外树梢上掠过的微风。真青纹丝不动,就像一个熟睡的孩子,又仿佛一个在享受日光浴的安详老人。忽然,巢哥的手猛烈地抖动了几下,芡草的尖头笔直地扫过真青的六足!“玉女撒穴手!”杜东刀老人失声叫了出来;他知道,这是按照蟋蟀的穴位、经脉在给它按摩、点穴!“好吧,一切都听天由命吧!”巢哥说完,点了一记冲锋草,真青跃了出去!

十二、

    蜈蚣青的颜色已经完全变成了褐色,抱爪之间也隐隐地生出了毛茸茸的十几条小爪,只见它用力地扭动了一下腰肢,大小翅膀同时脱落下来,露出深褐色的光背!血丝真青逼了上去,獠牙开启处,两道黑光射向蜈蚣青的咽喉!蜈蚣青身子弹簧般地一缩一伸,头部已然贴到了真青左侧的脖子!真青急忙扭项,硬生生地接了它一口!“一口!”巢哥紧锁眉头,嘴里轻轻地数着;蜈蚣青一口没占到便宜,身体回扯,十分诡异地兜了半个圈,忽然间身子陡长,钨钢牙剪刀般地朝真青右侧攻来!真青脖项上血丝突显,转身拧腰还了一嘴;“啪”地一声,两虫同时后跌了一寸!“两口!”巢哥的手心都攥出汗来!忽然,手捧葫芦的多多出现在房间里,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进来的,只见他满脸通红、眼露凶光,手里捧着一只巨大的葫芦,葫芦上火绘着一座狰狞的山岭,山岭上方是一轮圆圆的明月!“山有月、山有月、山有月!”多多歇斯底里地喊叫着,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那声音尖锐而恐怖,几乎要将人的耳膜和心脏洞穿!窗外,一轮明月升到当空,月光与葫芦上的月亮连在一起,闪出了一道耀眼的红光!屋里的毕生鸟发出了一声尖叫,紧跟着摇身一变,化作一只硕大无比的火鸟冲上了夜空!它用独脚踩住那道红光,两只血淋淋的翅膀不停地抖动着,邪恶的眼神令人毛骨悚然!“原来是这只恶魔在作怪!”杜东刀说着,手中已然多了三口飞刀,他右臂轻摆,一点寒星射向空中!毕方喷了一口火,飞刀应声落地。

    毕方没有急于反攻,相反,它身体前倾,似乎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同时蓄势待发,酝酿着山崩地裂、摧毁性的一击!斗栅中,蜈蚣青已经渐渐地变成了一条真正的火蜈蚣,无数条小爪从它身体的两侧生出来、牢牢地抓在地上。一连两口斗不倒对手,它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同时又似乎非常急于离开地面;它的后半身越变越红、越伸越长,慢慢地竟变成了一条红色的鸟爪!就在它要腾空而起、与火鸟毕方接驳的一刹那,血丝真青发出了致命的第三口!那是一口重重的捉夹,死死地把火蜈蚣的头按在地上,任凭它的身体如何摇摆,血丝真青六足紧撑、岿然不动!血丝像青筋一样在真青的脖项上暴凸起来,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爆裂,显然它用尽了全身的气力!空中发出一声惨叫!毕方的眼神从邪恶变成了绝望,它孤注一掷地朝斗栅扑来!与此同时,两道寒光腾空而起,两把飞刀深深地刺入了它的胸腔!

十三、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北京的清晨恢复了往日的清爽和平静。秋风轻轻地摇摆着树枝,几声清脆的鸟啼从空中划过,仿佛在告诉早起的人们: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

    杜东刀回过头来,巢哥和真青早已踪迹皆无,他们的消失就像出现那样神秘而迅速。多多嘴唇紧闭、昏睡在地上,斗栅里僵挺着一条怪模怪样的蜈蚣,它的头颅像被利斧劈过一样裂成两半。杜老抱起酣睡的多多,轻轻地把他放在床上。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连日来的猜疑、忐忑和忧郁一扫而光。“嘭嘭嘭”,随着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多多的父亲火急火燎地出现在门口,“师傅,不好了!多多这孩子昨天夜里忽然不见了!”“你别急,他就在我这里”;“在您这儿?”“对,在我这儿。
我想,等他一觉醒来,什么病都好了”,杜老的声音波澜不惊。

    几天后,杜老只身来到山东。当他在老乡的引导下迈进巢家院子的时候,不由得惊呆了:厅堂中央的墙壁上挂着一幅黑框照片,照片中的汉子目光炯炯地凝望着他!与前几日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头发没有那般蓬乱。“这是我爹,死了好多年了,怎么,您认识他?”巢家的儿子问道;“嗯,认得、认得!”杜老不住地点头,“你爹的坟在哪里,能不能带我去一趟,我想祭奠祭奠”。

    转身离开房间的时候,杜老不经意地瞟见桌子上堆放的杂物里有一支草筒和一只八角老盆。巢家的坟依山望水,四周松柏成林;坟头上,一蓬荒草杂乱无章地随风飘舞。杜老燃起三炷高香,慢慢地插在坟前,心中默默地念道:“非白非黑,草头人出,借得一枝,漫天飞血……

    万人头上起英雄,血染山河日色红,一树梨花都惨淡,可怜巢覆亦成空。”他一边念一边走上前去,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牛角梳,轻轻地梳理起那蓬荒草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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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22 19:28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保华,写的真棒!一口气看完,佩服作者的想象力,文字功底,及历史学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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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22 19:53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采,写的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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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22 20:0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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