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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金不换复仇记——虫王擒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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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9 15: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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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袁立


    上一篇介绍到王木壳与金不换被老三团队坑害,面对史上第一例药水虫的登堂入室众人皆无奈郁闷,无奈的是确实斗不过,三草两碰头,清清楚楚的下风局面,愿赌服输,如果这个可以不付钱,那么今后别说在虫界就是在社会上也无法立足,这是信誉问题。郁闷的是我们确实感到诡异无比,要说一只蛐蛐斗成如此也就算了,三只特大全部如出一辙的败相,凡是不符合常识的现象必然是有猫腻的,只是我们当时还说不出个所以然。

    本篇小说接上一篇,时间发生在稍晚的同一年,其中大家喜欢的斗手表老爷叔会登场,故事中还将穿插发生在老陆民少年时期的奇闻趣事。

    话说王木壳为了偿还赌债,不得已把祖传的一尊金佛象卖给一名台商,自己一人不告而别,悄悄去了美国,重新开始了一条艰难的创业之路,这个故事下次再讲。

    今天回到当年的虫王争霸赛上,那天在闸北公园附近的四合院里,三方会战争霸赛,以王木壳,金不换为首的一方,以老三和小李以及宝山地区的一方,还有虹镇老街老杨为一方,也是请了薛明为监板。十余对蛐蛐斗完,我们赢虫输钱,兵败如山倒,而老三团队上档三只全上风,下档全下风,虫输了,口袋吃饱了。

    王木壳经此一役全军覆灭,背上巨额债务,从此脱离虫界,从人间蒸发,十几年之后才重返虫坛,这是后话了。我们团队也是受到重创,三个大顶板全部下风,上海人叫最好的虫,叫大顶板,我们当年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唯有老杨这个团队居然全部上风,因为他们很谨慎小心,全部是出来的下档,包括我的二条虫放在下档也是上风。

    所以老杨他们感觉很好,全上风的人感觉肯定好的,笑咪咪的请我和老赌去夜宵,被我婉拒了。回到家大家商议了下,想想时间已近降边,于是劝老赌准备收摊洗盆休息了,老赌也同意,金不换闷头不作声,说再考虑一下,于是大家分手回家。

    说来也巧,就在准备洗盆的当天一早,华侨和馒头带着一个人来找到通州路,我还没睡醒就被叫起来,一看金不换和老赌已在,每年虫季小金就住在我们隔壁一家小旅馆,包下几个房间,一个房间专为养虫。

    原来馒头的一位虫友今年也去了山东,住在宁阳王会庄,是个回民小区,认识了几位当地的山东虫友,留下了联系方式,昨晚上来了两位山东虫友,带来一条大将军,斗遍宁阳无敌手,带来上海投奔到馒头团队,讲明虫价一万,当年的顶级价格,出场要求帮花一万,斗不赢就当白来,斗赢了带两万回家,可以盖三上三下几百平方米的房子了。

    馒头知道这个蛐蛐不仅是身价的问题,而是接着下来的布局排阵,这是虫王争霸赛的格局,凭他的实力是不够的,于是当机立断把山东人连虫带来通州路,大家到金不换的旅馆里坐定,我一面安排去买大饼油条豆浆让大家吃早餐,一面打开台灯,电筒,矿灯,将蛐蛐落到栅子里观看。

    我们这些虫友都会有这种体会,听说送来一只高价位的好蛐蛐,恨不得马上就要看,等一下都不肯的。落下来一看,一只三斟边线的深色面黄虫,黑顶铜盖金斗线,一付枣红牙粗壮柱地内扣,最漂亮的是铁沙项乌背配上六只黄腊腿。

    如果不是老黄色上盖配金斗线,而是白斗钱,这只就是黑门类的一只品种叫铜头铁背,现在是黄盖配上杠棒粗短金斗线,而且顶端开花麻头,一只标准的乌背黄,配上亮枣红钳巨齿闷峰,腊黄油浸大六腿,好虫啊!大家一致惊叹不己。

    我问了声,重量多少?老乡答:秋分三十点点,至今已有一个月,重量始终不变。金不换大姆指一跷,夸一句:底板老透。随手用草轻轻一点后腿,黄虫一只回马枪,再点牙,牙开一线,用力芡一草乃是一线,划足还是一线,我们奇怪这个牙齿怎么张不开?山东老乡姓王,王会庄基本都是姓王。小王见状呵呵一笑介绍道:此虫永远钳开一线,逢斗从来不咬,上去一个喷夹,多数弹出栅子,好比气功中的最高境界,隔山打牛,飞叶落花。实在是一种奇妙的斗口,而且是快如闪电,监板刚刚拎闸,黄虫听到叫声,便如鬼魅般钻过闸板,窜过去闪电般一喷,对方跌出栅外再不张牙,一口绝杀从无二合之将。

    我不觉脱口而出:此乃虫王之相也!小王继续介绍,此虫乃是自己家自留地逮到的,前半夜一直不叫到天亮时才叫一,二声,声如洪钟,居然将小王从梦中惊醒,当时只道称奇,离农忙还有半月有余,闲日里也无事小王便连续守候几晚,几天后终于逮到,此时已是八月底。这一年宁阳奇热,一直不下雨,所以这个乌背黄抓来时,依然一身木乎乎的干枯无光,色如焦炭,根本不象三茬皮的样子。唯一头盖古铜色。六腿腊黄色,其他肉身,衣翅,项皮均为深黑色。

    项皮上铺一层细沙,到霜降也未见褪。故又有将此虫称之为铁沙乌背黄。因为出土晚,各地的虫友大多已经踏上返程的路上,又是一个三斟边线的小虫,实际上是份量不小牌架小,三层楼高,乃是天生比斗的胚子。优势最好的是牙大,自门钳往内扣,看看一般的牙齿,实际上是一副巨齿獠牙。所以小王决定养着自己玩的,小王他们根本不识也不懂,他抓住的是这是一个珍贵的名虫。

    我们一帮人围着桌子正在观赏好虫,突然小金房间里养的几只蛐蛐叫了起来,听到叫声黄腊腿突然双须横扫,然后满栅飞奔寻斗,转了一圈之后,立定步伐震翅大叫几声,声如宏钟,绕梁三匝,其他蛐蛐闻之皆停止鸣叫,一声不响了,其鸣叫时衣翅竖立90度,露出一身黑肉细结闪光,凡是蛐蛐的衣翅定色,原来就是依居肉身的颜色,青,紫,黄,黑,皆是肉身之色穿过衣翅透出来的,我曾经养过一只黑紫,一只重青,起叫时背部露出的都是黑肉,一个是紫黑色肉身,一个是青黑色肉身,而这个鳥背黄则是黄黑色肉身,基本色调都是黑色。当时我们一致判定,此虫绝对有王者风度。

    我先让小王坐下吃早点,然后拉着小金,馒头,老赌一起到隔壁房间商量一下,我问馒头是什么打算,他说整个团队准备吃三成,我问小金,他说随便,你们先分,剩下他全部要,于是我和老赌一人一成,剩下的五成统统给了小金。

    当天把钱凑齐交给老乡小王,不料小王推辞,说是讲好的还要帮花一万,拿进拿出麻烦,不如就放在团队手里,等斗好再结帐。我一看这个人不简单啊,年纪轻轻气场就大,那个时候80年代末,寻常老乡看到一万元谁不想先放入口袋,他倒好一万寄存在我们这里,斗好一起结账,这不像一般的农民,后来就招聘到我公司上班了。

    我每年八月初放他假期,让小王回山东收蛐蛐,收完虫再回来帮我养虫,一直忙到十一月份回车间。不过从此之后,小王再也没有收到过将军,充其量旅长了,所以我认为一个人在某一块土地上,如果抓住过了一个虫王,今后几十年将不会再有虫王元帅了,这是运气,也是天注定的气数,好运不可能年年有的,虫王都给你一个人抓住,别人不玩了?至于类似齐兵,老陆民,二哥他们这些虫坛大佬,因为朋友多人脉广,又肯出大价钱,所以每年都有大将军到手,虫王则也是风水轮流转了。

    宁阳王会庄因为小王在那里,我后来也年年都去蹲点,可惜再也见不到虫王了。


    话说看到铁砂乌背黄的那天我出了个主意,不如让小王住在金不换的旅馆里,帮金不换好好服侍它,这是他抓的蛐蛐知根知底,养起来顺手。同时我一面又让馒头将一万元虫本收好,待到出斗时再带来。

    金不换很慷慨地答应,没问题,吃住行全包,于是全部搞定后我问金不换,大股东有什么打算?金不换点上一支烟抽了两口,沉重道:“王师兄昨天虫斗好就失踪了,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不管,只要我还在师门一天,当年仇就必须当年报,我准备继续找老三斗!”

    这正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们都想到一起去了,为王木壳报仇的烈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我立马让老赌去长治路找薛明,这一大早的肯定在睡觉,虫迷们一到斗季便日夜颠倒,晚上不一定找得到人,早上只要去家里找多半都在睡觉,对身体的健康状况确实有点不利,可是我们虫迷就是这样子的痴迷,爱上了这个小宠物才知道情为何物,直叫人以生死相许,对蛐蛐的爱往往都是一生一世,比男女夫妻之爱更深更迷更痴情。

    因为人人都有个七年之痒,就是说七年为期,很可能分手。更有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之古训,这下又一下缩短成三年了,急死人的事情。但唯有蛐蛐,一旦爱上了,绝太多数的人是痴迷到老的。老赌前脚走,我后脚去找虹镇老街的老杨,这个上午九点钟左右,他被我从床上叫醒,瞪着一双严重缺少睡眠的红眼晴,迷糊了半天才问我,什么事?我说咱们一起再约老三斗一场,上次输了不服气!

    老杨一听到斗虫一下子清醒了,摸出红壳子香烟递给我一支,自己点上深吸一口,想了片刻道:算了吧,你们斗不过他的,老三出上档的几条虫,你们棚里没有对手的。

    我说:老三上档是厉害,但下档实力一般,你只管出下档撑场面多赢点,我们外面调兵遣将负责出上档,如何?老杨是虫界老克勒,立马脸上笑开了,反问道:怎么啦?调到特大凶头想报仇了?我点点头。

    于是老杨推着自行车出门去了老三家约场子。 等我回到旅馆,薛明已经到了一会儿,这也是虫痴的通病,听到有好虫,尤其是讲到山东人卖出一万本斗一万,心里都是无数个问号——“乖乖!

    老乡也要斗一万,这啥虫啊?”当时是80年代末,就算现在2016年了有几个老乡敢斗一万的?薛明立刻意识到可能虫王出世了,马上急吼吼的赶到现场,哪怕是早看到一分钟也是值得的,这种情况我是见过太多太多了。我多次见过老陆民看到好虫后笑得嘴巴张老大,一副开心满足的笑容,那是一种深深的爱意,从心底发出的喜欢。

    薛明已将乌背黄复过,到底是市级模子,眼光是一流的凶,当场与金不换商量,能否转让二成股份,金不换一口答应,于是这个乌背黄变成彻底的股份制,连山东小王也有股权,他是把所有权出让之后,保留了使用权,只要乌背黄登场,他还保留了优先权可以帮花一万,哪怕这天就斗一万也全部给他了,这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接着就是商量怎么斗虫的安排了,其实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疑问,我们的三大特凶,怎么到了老三的三个蛐蛐嘴里不会斗了?怎么上档全下风,下档全上风?怎么会输的象也不象?

    这个疑问是薛明先提出来,照那天局面看老三出场的三只全部就是虫王了,斗遍上海滩狠天狠地的虫到他嘴里全不会斗了,有三只那么凶的蛐蛐为何事前一点消息也没?大家七嘴八舌的讲了很多,但就是想不出所以然来,当时药水虫是第一年,老三是上海滩药水虫的创始人之一,这就是一层窗户纸,抹点万金油在虫的脸和牙齿上,捅破了一钱不值,问题是正人君子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出这个猫腻来。这时金不换讲了一句话,大家不觉得心里一惊,他说:今天这个乌背黄再输给老三,我就永远不斗蛐蛐了。

    我说你的话讲得这么绝?金不换不紧不慢继续道:这个乌背黄从来牙齿张不足,说明普天之下没他认为需要用全力的对手,遇敌一个喷夹把对手喷出栅子,抓进来再无二口,连斗几十路均为这种斗口,这还有什么可谈的?再说,这小王也不可能撒谎寻我们开心,人家自己本斗一万,虫本还没沾手直接押到馒头包里,这一万对他来说意义不同,这一万虫本带回去就是光宗耀祖的事,他如果不是极其有把握,为何还要再赌一万非要带两万回去?

    我就凭这点相信乌背黄是只虫王,而且是清口虫王,是所有斗口中的至高境界,绣花针当年仰仗牙齿尖细刚硬,一触即胜,这是大元帅配上独门兵器晋升成虫王,这只乌背黄没这种暗器,单凭自身内力就可以发出这种口,论虫的质地只比绣花针高不会低,而且又是山东虫。

    我问你们,你们都是看过绣花针斗的,老三的三个蛐蛐再凶,经得起当年绣花针的那一击吗?薛明多少聪明的人,一点就通的,马上讲了一个计划:他家里尚有两条斗出来的凶头,至少是师长级别,加上这个乌背黃,厘码正好可以叠上老三的三个蛐蛐。这两条虫放上档只斗台花,不考虑输赢,重点敲花在乌背黄身上,花米敲足,愿赌服输。大家一致拍手叫好,准备分头去调头寸,借钞票了。此时老杨一脚踏进了房间,笑眯眯和薛明讲,你的嗅觉真灵敏,知道我们又要开斗了?。

    薛明笑笑不响。接着老杨讲了斗虫的安排,老三很爽气,同意再斗一场,但是昨晚上刚斗过,今天休息一天,明天放在下午斗,地方由我们来定,老三要求虫还是分二档斗,希望上档能够保证斗三对,下档随便斗,花米不变。薛明问老杨,你出几条?老杨笑笑:我是只有下档没有上档,明天准备出五条下档,你们要斗上档,最好少斗点,老三今年上档的几条虫真是凶,你们的几只好虫到了他的嘴里斗也不会斗了,他们放扣你们也别接,花米控制好。

    象昨天王木壳这样的斗法,房子卖掉也不够。我们明白老杨是好人,劝我们是为我们好,但这次也不单单是为钱那么简单,其中还有王木壳和金不换的师门面子因素。最后大家约定明天下午3点钟,到山阴路华侨家里斗,不见不散。于是分头准备调动资金,准备明天的放手一博了。

    我回家刚要进弄堂,里面震耳欲聋开出一部幸福牌摩托车,老爷叔威风凛凛戴只头盔,老远见到我就叫我,下了车一把拉住我拖去他家坐,我知道他是虫瘾发了。老爷叔已经几年不玩虫了,原来他下海创业,实在是分身乏术。改革开放之后,城里出现的万元户清一色都是第三产业,做的小生意小卖买:什么水产,水果,点心,服装,鞋业,理发,饭店,旅店,等。

    一般是做不大的。大规模的民营企业是从第二产业发展起来的,就是传统的生产制造业,最早是从乡镇企业发展而来,我们叫叫农村包围城市。老爷叔是八级技师,专业是模具设计与开发,水平在上海属于一流的。刚开始做做乡镇企业的顾问,好比我做中蟋网的顾问一样的,后来做星期六工程师,这是有津贴的,我是义务劳动不拿津贴的。做到后来乡镇企业做大了,千方百计地用重金拖着他,干脆就下海了。

    这一下海就身不由已,工厂在温州温岭,当年交通不便,坐大巴要十几个小时。一去就住一个月,回来休息几天又要过去,这样一来蛐蛐没时间玩了,为了创业只能忍痛割爱,这样的经历也有一批人,老爷叔是个典型。

    我们经很久没见面,居然今天那么巧在弄堂口偶遇,我脚程但凡慢半拍就要擦肩而过,要说老爷叔的斗运是一等一的,有好事情早不来晚不来他每次可以挤上,也许这就是一种天意,突然有种预感出现,这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我有种特异功能,当一件事情就要发生之前,我会有种预感,这种预感往往很灵的。有一年我九月份开摩托车去金山石化谈业务,出了门突然打了个寒颤,马上拿戴上头的半头盔脱了,回家换上一个全头盔,车子开到金山出车祸,我飞出去十米脸朝下脚朝天摔了一个狗啃泥,当场头盔爆裂,如果是半盔我当场必死无疑,换头盔之举动就是一种预感,也许是一种天意,保护我能够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所以我主张平时要多做好事多积德,要相信因果报应,人在做天在看! 到了老爷叔家里坐下,我就开门见山说:你明天有空吗?我们有一场重要的虫王决赛,准备博一记了。欢迎你来观看。

    听到虫王决赛老爷叔激动得从椅子上跳起来,眼睛也要弹出来,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于是我把今年斗虫的大概情况,前前后后简单向他叙述一遍,听我讲到一只山东乌背黄的时候,老爷叔大腿一拍实在忍无可忍,提议让我陪他去看虫王,我说蛐蛐在休息,等到黄昏时分落雌加水食时我再陪你去看。老爷叔突然咬咬牙齿下决心了,他说,我现在去告诉林厂长,请求放三天假,我一定参加这场虫王决斗。

    原来老叔爷的老板姓林,是个温州人。这次林厂长带老爷叔来上海谈一笔大生意,现住在和平饭店,正等老爷叔过去吃饭谈业务。我说:我们是希望你能参加,最好你有钞票多带点,王木壳上一场输掉十几万,人已经失踪,我们也没剩下多少赌本了,即便明天乌背黄斗赢,我们也赢不了多少,只是希望让老三把钱输出来,至于谁来赢无所谓,只要是这只船台上的人,我们认可的朋友都可以,就是不能让老三他们太嚣张……

    讲到这里我眼睛发红了,老爷叔拍拍我肩膀安慰我叫我别难过,他提出一个建议,他的温州老板姓林,早已是百万富翁,平时喜欢打麻将,赌性不小,性格非常豪爽,为人四海且大气,人品口碑都非常好。当年为了请老爷叔当顾问,天天下班等在厂门口,一连等了一星期,最后感动了老爷叔跟着他下海创业。

    今天老爷叔突发灵感,提出拉林老板入伙参加这次虫王对决赛,我一听大喜过望,原本好比双方对阵,老三有步枪,我们有一挺机关枪,但是我们缺子弹啊,现在子弹配上去,天平就要开始朝我们这方倾斜。我催老爷叔,你快去办事,晚上约林厂长来旅馆看虫,我们等着你。


   告别了老爷叔当天下午我又回到金不换的旅馆,大家也都聚在那边,在紧张的气氛中大家共同商量明天下午的决赛。

    话说老三团伙手里三只上档确实是好虫,但是打斗的局面也肯定有疑问,这是几十年的经验告诉我们的。凡是师长级别以上的将军,只能在小场中电警棍,到了大场比赛尤其是高花的决战时,绝对是开打的,而且往往会夹满三局、有来有往。如果还是电警棍,只有两种可能,一。虫王级别。二,异虫。除此二者其他都会开斗,只不过斗口斗夹有多少,往来局面有多少,时间长短有多少的区别。就说历届世界杯上,送进去的蛐蛐只要是外面碰过二尾头的,无一不是各地区赛场上的电警棍,到了里面之后呢?所有电警棍的电池全部放在家里忘记带来了,号称有过几万伏高压电的纷纷跳线断电,变成只只要开打,而且是大打,输赢就在一口之内,谁也不知道的!

    从来没人在世界杯上出三只蛐蛐,三只蛐蛐电一电上风的!有是有过一次的,那是钩子牙。王木壳被斗趴下这年,我方三只上档特棒全部是斗遍上海滩无对手的,居然都被老三轻松拿下,确是令人疑问重重,难道有人可以一年之内入手三只虫王?

    金不换心事重重地表示:山东小王这个乌背黄肯定是条好虫,不用碰头基本可以判定至少是大元帅级别,但是我们也只有耳闻,没有看到斗,还是有点担心,是否自己家里抄一记看看是否真的如传闻中那般一个喷夹就绝杀?如果是真的斗起来也有底气。

    我觉的小金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假如我们再翻一次船,这个钱输光不算,关键今后上海滩上没脸出来斗虫了。我灵光一闪,道:乌背黄假如真是清口虫王,这种虫王只会败给自己的年龄,多斗一路根本不消耗体力,抄一下也好,明天敲花心里有个数。见我表示支持老赌也表示同意。

    金不换说:从重量来讲,它与袁总那只邮局里过来的徽虫最接近,也是一条底板老足的上将军,干脆抄一下如何?我说可以。于是就自己开斗,我们为了看清格局把头凑到栅子边上,紧紧的盯着乌背黄看它斗口,双叫时就知道这个黄虫果然是凶,它一叫,安徽虫不敢叫了,一起闸,只见乌背黄如鬼魅般游走到徽虫面前,就像拳王阿里的蝴蝶步一样,你只知道它既快又准,但眼睛就是跟不上也看不明。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乌背黄钳档半开,对着邮局大将军的牙齿迅捷一敲,徽虫受力之后知道碰到虫中霸王了,自己大腿一曲飞速跳出栅子。原来不是喷夹而是敲击,因速度飞快、力量奇大对方一击之下吓得活生生跳出栅子不愿再斗,如果不是盯着仔细看根本看不清。

    这下大家彻底的放心了,于是讨论明天的战略部署。我的建议是上档三条虫上来先斗,不要和下档虫混斗,乌背黄最小排在最后斗,前面的两条是薛明的将军,但是只斗台花,放对扣了接一点装装样子,如果打平也行,两下风最好,这样老三他们肯定放松了警惕,第三对乌背黄先装可怜,接足花米后可以再倒逼花逼到对方掏空袋袋为止!

    大家也认为可行,正在商量着薛明来了,我把刚才斗虫的情况介绍之后,重点要求薛明来安排斗虫的顺序,一定要让乌背黄最后斗,便于逼花。薛明多少聪明的人,一听就觉得可行。接下来就是派花了,金不换意见大家还是把花米集中起来,斗好三只之后统一结账算统账,于是报名集资。连带小王的一万总共凑到五万,我说这也是没钱的苦恼,上一场我们输惨了,明天有了机关枪,子弹寻不到,真正叫人胸闷,金不换说已经电话通知南通家里,让他们马上去凑,不论多少明天一定送到。

    我心里想,如果今晚上老爷叔和他厂长一起过来,肯定有戏看了。因为吃不准,也就没讲出来。

    当天晚上八点左右,老爷叔果然兴冲冲的陪同他的林厂长来到旅馆,两个人酒足饭饱后开来一辆波罗乃支停在门口,相当的气派。这个车是波兰出品,当时价格3万多,80年代很牛逼的小车,相当于今天的超跑了。

    原来林老板年青时也是虫迷,后来创业忙于工作,已经有十几年没玩了,不过当年的水平可不低,对蛐蛐很有钻研的。酒桌上今天听老爷叔一讲,勾起了往事的回忆,不知不觉童心大发,当即决定参加比赛。他抓紧时间把合同签好,把饭局交给几位美女攻关小姐后赶紧来看虫王了。

    正好大家都在,老爷叔把林厂长介绍了一下,林是乡镇企业家,派头很大,腔调十足,从包里摸出一条软壳中华,每个人发一包,不管你抽不抽烟,一下子与每个人就套上了近乎,大家都开始对他有了好感,倒不是在乎一包好烟,实际上就是得到一种尊重,这个林老板乃是市场经济发展中涌现出来的第一批强者,这批人特别会拉关系套近乎非常有亲和力,事业成功的概率很大。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农民企业家,有一次为了拉业务,在酒桌上给每个人发一条红中华,这才是真正的土豪,我每次见到他时,他总是开着一辆商务车,后面座位上永远放一箱打开过的中华烟,旁边几箱茅台酒,五粮液。当年我们叫机关枪炸弹包,攻关时候真的管用啊!

    再早还有送羊毛毯羊毛衫,80年代时都是高大上的礼物,我见过许多领导去乡镇企业考察,走的时候一人一条羊毛毯,脸上都是笑味味的,当年我们要到结婚时,才会买一条羊毛毯,40元一条,相当于一个月的工资。放在今天就是一个十足的土包子了,全国各地放眼望去还有谁会买条毛毯结婚用?还有谁会送这类土不拉几的礼物?清一色的红包,现钞!

    我们中国人请客送礼的习惯恐怕是永远不可能改变的,这也是一个民族的文化!已经深深的植入到我们的血液中,用杜月笙先生的话来讲,叫做三碗面难吃,哪三碗?人面,情面,场面。

    大家想想就明白了,人家林老板进门红中华人手一包发一圈,连得山东小王,养虫的小工都不漏掉,这是给我们每个人送个小红包,你收了就是欠林老板一个情,这叫情面,明天林老板说:我帮花,谁会反对?肯定都说OK,这就是三碗面的文化,屡试屡爽,万试万灵。

    我把这个乌背黄的来龙去脉,与今天下午自己养棚里的斗口大致上给林厂长介绍一遍,金不换捧出乌背黄,盖子揭开一道金光闪耀,黄头盖金斗线,头光已经开足,两根粗短斗线更是金光闪闪,顶线头上开花,从项皮到衣翅全部黑色,一条虫分成两截,完全不同的色彩拼接在一起,视觉中有十分的震撼效果。

    虫王威风凛凛立在盆中央,旁边一只小头大尾巴白玉三尾傍在一边,尾巴对牢轻轻的相擦,一个晶荧剔透的大白玲已经挂上,林厂长用台灯仔细观察,不用打草,直接伸出大拇指晃一晃,嘴里啫啫嚷嚷,好虫,配足了,生足了。接下来就是讨论明天的斗虫派花之步署。

    我们分析上一场三条虫王木売输掉十万,我们团队加起总有输了20万。那明天一条虫斗20万绝对没问题,问题是我们总共只有凑出五万,现在是机关枪里没子弹的局面。

    听到这里林厂长完全明白了,他很豪爽地表示,他可以多斗点,赢了把三分之一交给股东们大家分享,输了他愿赌服输。说完他马上就走,告诉我们是去调米。他走了之后老爷叔告诉我们,林在上海有办事处,那里的保险箱里始终有一大笔现金是以防不需之时的,我说有多少?他说至少20万,这样一来,我们都充满了信心。临分手时,关照老爷叔明天下午三点钟一定要把林厂长接到山阴路华侨家里,我们在那里碰头。

    第二天上午,大家又集聚在金不换的旅馆摩拳擦掌做最后的战斗动员,他的家人已经连夜给他送来2万元,不过已经不是很重要了,因为有林厂长为后盾,这次敲花肯定会创新高的。我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告诉金不换我想去找找王木壳,争取叫来一起去,金不换叫我去找,他没意见。旁边薛明拦着我,说了一番话,确是有道理,于是我就取消了这个念头!

    薛是这样劝我的,他说王上一场已经输到破产的地步,你今天叫他去,他两手空空,我们自己也没什么子弹可以支援他,如果今天我们输掉大家没话讲,如果我们大胜,王木壳没钱帮花,还是两手空空,看到我们都有收益,他却没有帮上花,岂不是要懊丧得吐血?

    今年他是触霉头触到了天花板了,他已经把家里所有的钱都输掉了。如今他已经离开了虫坛,就不要再拉进来,玩玩虫最好量力而为,万一他再去哪借来一笔钱孤注一掷又输了,出了啥事情我们负不了责。我觉的薜明无愧是上海的大领班,这番话我牢牢的记住了一辈子,玩虫怡情,量力而为,绝不恶赌,如此方能玩的自在玩得精彩,持之以恒经久不衰。

    突然金不换接到老爷叔一只电话,要我们中午全部到四川北路西湖饭店碰头,林厂长请大家吃个便饭,吃好饭过去到华侨家里斗虫正好。

    西湖饭店在四川北路,横滨桥,是一家老饭店,以杭帮菜,本帮菜为主。林厂长安排一是为了方便,二是看中了这只虫王,希望与大家进一步交朋友。西湖饭店离开华侨家山阴路只有十分钟路程,于是我们把三只蛐蛐先送到华侨家里,落三只嫩雌下去,小山东小王自告奋勇在家看虫,我给他买了一个面包当中饭。

    既然林厂长是喜欢交朋友的人,我干脆就把虹镇老街的老杨也叫来,他的五条下档蛐蛐也带到山阴路派人看着,华侨只能在家做准备工作了。我把馒头他们几个也叫过来,一个大包房坐的满满的。

    林厂长一到上来又是老花头,兜一圈每个人先发一包中华烟,后来多次之后我发现这个办法真的有效,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马上缩小了。我创业办公司做生意也学这套路子,绝对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一路上走来畅行无阻。吃饭时林厂长讲了一个故事,大家听的入迷。

    林厂长祖籍杭州,从小长在杭州,这也难怪否则哪来从小玩虫的兴趣爱好?他的爷爷开始就玩蛐蛐,传到他爸爸也玩,已经在杭州玩出点名气,与纪宏宝,纪德发都是好朋友。

    他也从小玩虫的,一直到他小学毕业全家迁到温州,他还是每年捉蛐蛐斗的,后来才停了下来,因为办企业当厂长忙于工作,心里的这个情结是始终存在的,昨天看到这条虫王,勾起了童年的回忆,于是他讲起一段往事,确是十分的精彩。

    林厂长以前住在杭州临平县,就在七堡与三堡之间,叫五堡,就是年年出将军的好地方,也是郭小毛每年收虫的主力战场。

    这年暑假他带着几个小朋友捉蛐蛐,正好碰到农民在地里拨毛豆,此时正值换季,许多农作物要翻掉换新的,这批农民正在起毛豆准备翻掉种青菜了,于是他们一群人就帮着拨,一拨跳出了一个大蛐蛐,被他的一个同学抓到,回家一看是条淡色面的黄蛐蛐,顶门深褐色,头盖淡黄,两根细白斗线,干枯无色淡金尖翅齐玲门,配上一付淡红牙,本大牙齿挂黑筋牙尖起环型勾状,四斟左右一只蛐蛐,平色平相斗起来就惊人的凶,一口一只连斗三只,正宗的电警棍,林厂长这天抓住一只黑紫红钳,五斟多的大虫,放下去也是擦一记别头爬盆。

    结果回家偷了一百元给同学买了下来,送去给爷爷看,爷爷大喜,告诉林厂长这个不是黄蛐蛐,是红牙白,乃虫王级的好虫。于是林厂长这才敢坦白是偷了一百元买的,爷爷哈哈一笑给了两百,等于再奖励了一百元。

    回到家里不久发现卖虫的同学带来两个人,在门口等着,原来这家三兄弟,是堂房兄弟,住在一栋房子里,三个人皆是虫迷,弟弟把虫卖掉后,二个堂哥跳脚,你怎么不回家让我们看一眼呢?于是要求来看一眼,实际上如果看下来蛐蛐好,准备退款拿回去,这里蛐蛐已经送给爷爷拿不出来了,对方不依不饶,没有办法又带到爷爷家里,此事沸沸扬扬,附近小朋友都围过来看热闹。

    老林是个退休的教师,修养很好的,特别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于是和这个三个小兄弟讲道理:一,这个蛐蛐已经成交的。英雄好汉都是言出必诺的,再讨回去似乎不合理。二:如果喜欢玩,就算一家一半,如何?三:养,斗,完全由我安排,花米我们一家一半一起玩。三兄弟中的老二一听蛐蛐已经要不回来了,一记耳光打在老三脸上,老三哇一记哭出来。

    老大见状回手一个耳光还给老二,这老大已经是初三学生,有点懂虫但是更懂道理,是附近这一片的孩子王,他开口道:爷爷,你说得有点道理,只要斗虫时叫我们一声,帮花多少无所谓,我们学生也没什么钱,就是喜欢玩蛐蛐。林爷爷感到这小人有点意思,又追问:你为啥打老二?老大道:爷爷,今天这么多人看着,老三被打我做老大要是不出面还他个公道,他以后就要被其他小朋友欺负。

    林爷爷听完更觉此子凡同寻常,以后两人就经常联络。于是当年林爷爷带着这个初三学生斗遍杭州各大场子,从早秋开始一直斗到蛐蛐进汤,窗外雪花飞飞为止,这条红牙白打遍天下无敌手,成为当年的虫王。

    杭州斗场里只要看到一个老人一手捧盆,一手牵着一个中学生进来就知道红牙白虫王来了。这个初中生正是后来的杭州大领班,开创南北世界杯赛的老陆民——邵总,十年之后我与邵总相识在海根大供养,后来结为虫友至今,也已经十年多年了。

    听到此故事最初并不知是他,一次机缘巧合中说到这个故事,邵总大笑三声,原来我嘴中林厂长身边的那小孩就是眼前人。

    说起来真是缘分一场,这个故事后面再讲。回到饭桌上,林厂长实在是个虫痴,对蛐蛐确是喜欢,今天一心要参加这场决赛,碰到老爷叔又是个虫迷,今天两个人虫还没开始斗,先在宾馆里讲了一个上午的虫经,中午请大家聚聚,是希望交我们这批朋友,希望能加入这个平台。我们有许多人都是以虫交友的,也有交了一辈子的。

    薛明和金不换代表大家,表示欢迎林厂长一起来玩虫,大家以茶代酒干一杯。这一干就干出一番事业,人生原本就是各种机遇和各种人脉的组合,林厂长后来再次创业发家做大并且成为上市公司董事长,居然是因为斗虫交了我这个朋友的缘故,这个故事也放在以后讲。


    话说林厂长西湖饭店请客一众虫友,席间精彩故事不断,听得我们大呼过瘾,因来的较早,我们也不喝酒,讲完故事饭局也就快结束了,我提议早点去山阴路华侨家里喝茶,于是我第一次坐上波罗乃茨轿车,感觉很不错的,后来才知道这个车比桑塔纳差远了。

    路上老爷叔给林厂长介绍我的情况,听到我在胶带厂工作,林厂长眼睛一亮,马上伸出手来紧紧的握住,我一下子不知什么意思,原来他到上海谈了几天的所谓大生意,居然就是和我们厂里的业务,这是真正的天数了。一看时间才一点多钟,林厂长叫驾驶员先附近找个咖啡馆,三个人坐进去喝杯咖啡,林是豪爽人,直奔主题,问我知道聚胺脂吗?

    这个是当时的新产品,我当然知道。林又问,对产品工艺熟悉吗?不熟,不是一个车间的。原来林厂长是专业开模具的,把老爷叔挖过去是因为老爷叔会设计制图。

    去年㬵带厂发明一种聚胺脂胶带,市场上供不应求,这个产品是为进口设备配套上更换所需,一台设备只有一条备用胶带,用坏了就只能进口,进口要半年时间,价格贵得又离谱。这件事市里当作政治任务交给我们㬵带厂攻关,三年之内必须实现国产自有化,后来终于开发成功。

    这个产品有个特点,必须开模具生产,用的是浇注压模原理,一种规格一套模具,结果一年不到已经开了大小一百多套模具,以后可能还需要几百套,这个开模具的钱是让用户承担的,所以价格随意,利润相当高。林厂长希望能做这笔大业务,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中介,谈了几次都谈不下去,中介人狮子大开口,按合同金额的20%提成,这样的话企业不赚钱了,等于是白干。我说怎么不早点讲?

    老爷叔说,本来林厂长很有把握的,找到的是可以拍板的分管领导的儿子,为了保密连我也不告诉,我也刚才知道这个內幕。我哈哈一笑,很严肃的告诉林厂长,你的希望会落空的,因为已经有人出价比你还要高了!林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告诉他我不但知道,我还参与进去了,你不可能成功的,趁早放弃吧。

    一番话听得林汗流夹背,脸色灰蒙蒙的。我看时间差不多了,拍了下他的肩膀,说了句话:等斗完虫,我给你一个方案,不说包你成功,十有八九没问题。林厂长一下子跳起来,激动的语无伦次,拼命的握手。

    我顺手做个人情回答他,看在老爷叔的面子,我会尽量帮你到成功为止。老爷叔听到立刻神采奕奕,这下又台型扎足。

    到了山阴路坐定,人已到齐了,老三还是原来的团队,一共五个人,带着十几条虫,上档还是那三条,看样子确实是好虫,下档老杨的五条叠完之后,上档三叠三,这次薛明的2条将军明显的大,龙形至少大半斟,乌背黄却是小半斟,加上小龙形,看上去小一斟。薛明今天乃是做监板,小金主斗,老三发声音了,噱头非常好:大家互占,相对我们吃点亏,不过可以斗的,你们上一场输不少,我们也要发扬风格。

    小金也表示可以斗。于是薛明宣佈先斗上档,从大斗到小,斗完斗下档,也是从大斗到小。老三是个十足的恶棍加小人,他想的是自己大虫占优,所以先斗大的,表示同意,他的意思是既然你们大半斟,那么台花可以叫上去了,正好可以让他趁机一把席卷而去,让剩下的比赛成为垃圾时间。他还在想着重演前天挖坑让王木壳跳进去的套路。

    第一对薛明一只紫披,大四平相大白牙白六足白肚皮,深色禄深紫色长衣盖,一只粉底皂靴的大将军,已经走过三路上风,均是平夹里一口退敌轻松拿下,今天迎来了第一次重大考验,迎战老三的正青红牙。入柵后紫披明显的大,至少大出半斟。

    安事先安排好的步骤,小金咬住就是台花,老三真心难受,他们不怕你大也不怕你凶,他们是化学武器药水虫,但是现在的局面很难看,我们的大虫不要花,他的虫小半斟还逼花开天窗,难免容易引起旁人不解,这个到底是什么虫,毕竟做贼心虚的。于是只能斗台花,紫披又是重演被动挨打的局面,最后别头,实际上就是不用万精油揩面孔,正青红牙也有上风机会,但是肯定有的一场恶战,不可能只能被对方咬的,级别上最多差半级而己,现在变成师长打营长,差了三个级别了。

    第二条薛明还是大半斟,继续台花,老三并不住,叫宽,不要,放扣不要,我就想看他的狐狸尾巴何时出来,结果忍不住放出对扣,安事先安排好的步骤,小金接一只一万放五千,又不要了,老三怪话出来难听了,明显小了许多的蛐蛐放对扣了,上档有这样斗法的啊?你们今天过来到底是斗虫还是寻我们开心?薛明不理他宣布落草开斗,结果还是到它嘴巴里不会合钳,一路上扺抗着被动挨打到別头,连输两条好虫,我们几个相互使下眼色,果然是有诈赌的鬼把戏存在。

    第三条薛明假意劝金不换,投降算了,你斗不过他们的。实际上是我们商量好的套路,这也是挖坑诱敌的仙人跳。一定说乌背黄是赢定了,说实话任何人心中无底,唯一的希望是以速度打妖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秒钟内击倒对手,万一被拖延时间到相持对抗阶段,即使虫王也是输!这就是药水虫的第一代,属于化学武器,再过十几年出来的钩子虫,则是属于核武器了。

    老三一听薛明发调头有点心虚了,故作激动万分的样子,什么不作兴的,不可以的,都是市级模子了,这个场面上不可以投降的云云。此时金不换见时机差不多,手一挥闷盆问老三,准备斗多少?

    老三几个人商量一下,斗2万。好,入栅再看,于是入栅一看鳥背黄小一圈,金不换叫停,就2万。

    薛明叫双方落草,准备起栅,这时老三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前面二条只斗了台花,放了一只对扣,这第三条上档又是斗小花,眼看自己虫还比对方大,到嘴的鸭子没想到这么瘦,不甘心啊!老三是心理学一流的大师,下档五只全部都是正楷虫,故意不抹万精油的,意在防止别人怀疑。这批虫碰到老杨的蛐蛐是死多活少,上一场是下档全黑,如果今天又是全黑,一场比赛打下来弄不好还要亏本了。

    老三一急用手捅了小李一下,小李马上放扣,放扣也不要,只好放放深,放到对扣时,小金开始接扣,我们也分别接扣,总共接到十只扣,金不换再叫停,我们带来的子弹已经没了。

    老爷叔心领神会,吵吵道:虫主不要了,我们外围可以接点的!于是又开始接扣,一接又是十只。薛明此时再叫停,为何?这就是老法师的功底,大家不要乱,现在要花的,放扣的,接扣的,统统把银子掏出来,交给我保管!于是我们先掏,总共12万,堆在桌子上一大堆。老三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提出一只马桶包,22万堆成小山一样的。这种场面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了。

    大家花全点清,一门一门对好,薛明确认无误后这时林厂长出场了,问薛明,对扣还有吗?他也想接几只。薛明问老三:你们什么意思?外头还要几只扣?老三见是陌生人面孔,马上就说,没扣了没扣了。林厂长毕竟是虫坛里混过的人,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到如今也不能死等放扣了,开始倒逼花。林厂长说道:扣没有,平花也可以来点的呀!

    老三开始没听明白,以为听错了,啥情况?一下有点晕头转向,对扣要不到直接回升到平花了?说要多少?五万!老三回头与后面一个刀疤脸咬耳朵,半天后说,应了。于是刀疤从台下又拎出一只包里倒出五万,交给薛明,林厂长又逼,平花还有吗?老三一脸的惊㤉,什么人这么牛?听口音不是上海人啊?

    这时林厂长从包里掏出钱来,自言自语道:最后还有五万,斗斗掉算了!这种虫大小已经不成比例了,换到我早就对扣开天窗了。这是一种公开的嘲笑,老三拉下了一张三角脸,又回头与光头咬耳朵,一会儿回头对着薛明讲,我们今天就带来这点米,这位朋友的五万我接,请薛大哥担保一下,今天晚上送到你家里。

    薛明很爽气答应了,上一场王木壳也是打空门五万元,今天不让老三打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薜明把花米重新派一遍,叫双方落草准备开斗,突然林厂长又冒出一句,我想放点扣了,有人要吗?场面上寂静无声,薛明也是一楞,脱口而出问道:你不是最后的五万元已经放上来了?

    林厂长不好意思地笑笑,外面车子后备箱里还有点钱。老三面色发青,这是存心要让他难堪,逼花朝死里逼,不逼到他退缩是不肯停了,真正的难堪。我曾经有一只蛐蛐被夹出斗栅,跳到桌子底下,我的对手方急吼拉吼一捉,把大腿压着一记,回到栅子里变成独脚了。我提出认输付一半,对方不肯,双方别扭之后,我趁下一档他与别人斗虫时突然逼花,实在也是意气用事,一直逼到底,

    放扣也放到底。这时被逼的人一付大汗淋漓狼狈不堪的样子实在难以描述。今天上午老爷叔把老三过去斗虫的劣根性,统统讲给林厂长听过了,今天一上来老三讲话又是难听,等于是一直在向我们逼花。这下把一个乡镇企业的老板给惹火了,对于民企老板来讲,斗蛐蛐的这点花米,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的。撑破天就没有达到五百万一对的局面过。

    那点花米放在赌场赌其他东西,都是小菜一碟。这时刀疤开口了,我想也许这才是老三团伙的核心人物,刀疤很客气的问:老板想放怎么样的扣?林厂长很干脆:对扣。光头问多少?十个!光头对薛明说:老薛能否为我担保五万,?薛明说:可以,你现在写个借条给我,就写借我五万,明天你还钱时问我要回借条。

    光头说好,当场掏出钢笔写借条,这里老爷叔从外面车子里提回一只包,里面是十万元,这场对决是开了天窗的,按当时的人民币购买力,可以说这个记录至今无人打破,这是因为老三他们团伙,用王木壳的资本积累起来的赌本,再次行诈时遇上了克星,这个克星是一虫加一人,虫王乌背黄加上民企老板林厂长,虫是凶足,人是有米有魄力,好比行军打仗,兵精粮足是最重要的。

    趁大家还在议论纷纷时,我悄悄地问薛明,这个刀疤你认识的?薛明答:你也认识的。我讲不认识的。薛明笑了,秋宝的徒弟呀!我恍然大悟,赶紧闭上嘴巴没话讲了。我是久闻其名而不见其人,此人乃是上海虫坛上极具争议的一个人物,也是秋宝唯一的一个徒弟,跟着秋宝学到一身虫艺,论识虫养虫收虫,绝对是一流的人才,可惜是人品有问题,居然与师父炒翻脸将秋宝暴打一顿,这是犯了江湖上的大忌,中国的传统文化,师徒如父子,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这是没有是非可论的,一个儿子打了老头子,就是忤逆不孝,至于为什么打,有没有道理,根本没人理会,换句话说老头子千错万错,做儿子的都不好动手。秋宝是坏蛋,放倒钩害得谭敬一批虫界前辈30多个人吃官司20年,一半人死在白茅岭劳教农场。谭敬可以打他,张聋彭也可以打他,唯独刀疤做徒弟的人不能打,打师傅等于打老爸,这让天下所有的当爸爸的人情何以堪?

    于是刀疤只好退出虫界,虫坛少了个一等一的高手,其蛐蛐的选养斗水平绝对不亚于他的师傅秋宝,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怎么说退出就退出呢?原来他的恶名远扬之后,既收不到虫,也没人与他斗虫,人人都见他象避瘟神一样的避开,用一句官话讲:被彻底地边缘化了。薛明因为是老沈的徒弟,所以与刀疤是熟悉的,老沈讨厌秋宝,所以有点偏向刀疤,认为秋宝是活该。

    实际上是秋宝也是确实有问题,经常用钞票去勾引刀疤的老婆,最后引发了激烈冲突,双方动手之后,刀疤失去了理智将秋宝揍得鼻青脸肿。

    所以这也是一笔糊涂账,双方都有责任,问题在于出来闯荡江湖的人谁都爱惜脸面,自己老婆被勾引这种事不会说的,结果舆论都鄙视他,虫友也纷纷与他要划清关系。 所谓机缘造化妙不可言,几十年前谭敬、张聋彭与秋宝的恩恩怨怨早已烟消云散封尘入历史长河之中只留待后人评说是非得失,几十年后张聋彭与秋宝两派的门下弟子又在虫坛上展开了一场你死我亡的龙争虎斗。欲知后情如何,且待下回故事!


    话说秋宝被徒弟暴打之后,唯恐刀疤翻开这本烂污帐,于是躲在家里不敢露面,一张面孔被凑得又青又紫也实在见不得人。

    一个多月之后打听到外面似乎没有任何关于他的丑闻,秋宝是聪明人,一盘算已知这徒弟是投鼠忌器,生怕坏了自己的面子所以打进闷包不响。

    于是又堂而皇之地走动,大家不明情况自然普遍是同情他关心他的,骂刀疤忤逆不孝的大有人在,秋宝掌握了徒弟的弱点,好面子要面子死要面子,这三碗面不是人人吃得起的,吃了之后接下来就是活受罪了。

    秋宝更加装出一付可怜巴巴的样子,获得了更多人的同情,于是刀疤的绰号前又加上了垃圾两个字变成了“垃圾刀疤”被逐出了虫坛。唯一老沈和他的徒弟薛明知道情况,暗地下是同情刀疤的。所以今年刀疤突然重现江湖,薛明看在往日的情面还肯帮他担保。

    刀疤退出虫界是出于无奈,他的心是爱着蛐蛐的,每年他都要亲自去抓一批蛐蛐,自玩自乐。人是一种奇怪的高等动物,我们都有一个毛病,就是爱不成反成恨。

    刀疤被逐出虫界实际上是冤枉的,不过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自己一个人扛下来了。时间一长心生怨恨——既然你们都不带我玩蛐蛐,我让你们也玩不成,在这样一种复杂的仇恨心理指使下,他走上一条报复虫界的不归路。

    十年磨一剑,在潜心钻研十年之后,他某一天突发奇想,用万精油稀释之后,涂在蛐蛐的面孔上,久而久之,忍不住的淘汏,忍住考验的活下来了,这个就是第一代的药水虫,这类虫本来就是好虫,至少是团长以上底板老足的。

    出斗之前涂上万精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刺鼻的气味,再好的蛐蛐遇上就是咬不下口,这是因为蛐蛐闻不得这味道,一闻立刻就恶心反胃,所以变成被动挨打,只能招架无力反击,好虫斗了时间一长肯定败北,级别不高的闻到即别头,再也不斗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刀疤在反复试验成功之后悄悄地找到了老三,小李,其实他们原本不认识的,因为张聋彭的恶徒林林搞出一场惊天大阴谋,差点把老张活活气死,激起了公愤民愤,导致虫界各路英雄合力围剿夾击,最后将这帮恶人打的屁滚尿流,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个故事传遍了大江南北,虫界里已经家喻户晓,于是刀疤认定这两个坏蛋是他的最佳同伙,作恶出千,诈骗钱财是他们的共同目的,更重要的刀疤希望能报复虫界:搅乱虫坛!

    这三个恶魔终于联手出世。 药水虫出现上海虫坛的第一场,是一批市级模子开天窗敲花,我在现场亲眼目睹全过程,这是一帮坏蛋人渣精心设计好的骗局,可惜王木壳被骗的失去理智,一失足掉入火坑,堕入到万复不劫之深渊,几乎家破人亡,他从此在人间蒸发,去美国移民了。

    十几年之后,比药水虫更加凶猛的钩子虫出现了。第一场大规格的敲花是在上海的顶级大供养俱乐部,上文介绍过在世界杯出现乃我失误,只是那天世界杯的老人马全部在场,一批虫界的顶级高手在较量,偏偏我又在场亲眼目睹全过程,第一对就把我方一只大元帅击溃,斗到第五对时,斗不下去了。

    晓弟宣布投降,随后的奇迹发生了,中国虫文化有史以来连续六对虫相互投降,红方先投降三对,蓝方再投降三对,好比是演出了一埸闹剧加喜剧,由此而载入史册……必定是永垂史册!所以我说我们50,60后,乃是中国历史上一段特殊时期的人群,我们经历了人类历史上许多的前无故人又后无来者的事件。

    大的有三年大饥饿灾难,饿死3500万人口,比八年抗战死亡总人数还多,更大的有我们见证参与经历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长达2年之久的无政府主义社会大动乱,所有的人都可以大摇大摆的抄家,打人,抢东西,砸碎任何不顺眼的东西,包括公检法也被砸烂了。

    我们经历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长达三年的全国所有的学生停课,全国几千万学生,全部不准上学上课,然后学生们开始是打砸抢,批斗老师,后来互相殴斗,打派仗打群架,再后来疲倦了,开始健身摔跤捕魚捉虫,这个虫就是蛐蛐!这个时代是中国虫文化最鼎盛时期,至少有200万学生加入虫界成为虫友,成长后就是中国虫文化的中流砥柱,直到今天还是,估计十年后将大部分退出虫界,届时70,80后将挑起承上启下的重担,我们这代人的责任就是做好传,帮,写,记。

    把这段历史记载下来,让中蟋网传播出去,把虫文化继承发扬光大,这是我辈见证者的责任和义务,虫文化兴亡,匹夫有责。我等作为重要见证者是义不容辞,如果说我仅仅是见证人之一,趁现在大部见证人还健在,由我来挑起这个担子,希望大家来帮我一起回忆。

    最近老陆民告诉我,他愿意帮我挑一部份,由他来讲蛐蛐的故事,让我来记录并发表,他的故事肯定比我讲的更精彩。

    老陆民是中国虫文化历上的一位传奇人物,也是重要的见证人。我们这代人还见证了一个时代的混乱,见证了中国人道德文化跌入谷底,为了钱可以无恶不作,从三聚氢氨混入奶粉残害婴儿开始,然后是大批的转基因食品导致不孕不育症,鸡鸭魚肉中激素与抗生素含量巨额超标,粮食蔬菜中农药化肥含量超标,空气雾霾,河水污染,假冒伪劣品充斥市场各个角落,直到蛐蛐中出现白虫,其实我一直是支持人工孵化蛐蛐的,这是可以让虫文化遗产保护传承的唯一途径,野生的蛐蛐迟早会有两种可能:一,灭绝。二,退化到失去战斗力。

    所以孵白虫,斗白虫,玩白虫都可以都合理都没问题,,问题是不能以白虫冒充秋虫去卖去斗,这性质就类似于诈骗,每年的八月份,我国的虫友们,至少有上亿的巨款被这些骗子手骗走。

    如果说哪位高人可以说从来不会上当受骗把白当秋收进,我愿当众拜他为师,今后还有一个秋白地白的混血统问题,将对广大虫友也是一种考验,我们都希望虫界能够公平公正公开的竟斗,类似西班牙斗牛,香港的跑马,澳门的跑狗。类似电视台的斗地主大赛。我们努力在与各种骗子、出千者抗争,不断地识破拆穿各种骗局。

    如果我们代表正宗正派的虫友们失败了,虫文化亦将灭绝无疑。这是我的担忧和预言,但愿我的预言落空。则是中国广大虫友之幸。 镜头再穿越回二十七、八年前,山阴路大陆新村华侨家里,桌子上堆满了一叠一叠的人民币,花米已经请好,除了桌子上面现金,尚有十万空门,不过有薛明担保,我们也可以放心。

    这时薛明叫停,今天的花米已经开了天窗,双方都不要再逼花了,现在开始双方落草,准备起闸。金不换一根草早已得到张聋彭真传,施展开来有出神入化的境界,一只乌背黄铺开六足,钳开一线,虫性八角,大叫三声,震耳欲聋。刀疤闻声惊愕地看了眼乌背黄,再细看骤然变色,头上汗如雨下。

    后来薛明告诉我内幕,原因是秋宝当年养过一只黄麻头,也是这种声音,宏大如铜钟,带着环绕回声,斗口如闪电般的迅雷不及掩耳,一秒钟即胜出,这条虫一生斗过40多个上风,一天打三条是必须滴,任何虫不管是什么级别大小,上去轻轻一吻,迅捷如闪电,对手随即溃败,有的甚至当场昏死过去的,乃是百年一遇的真虫王也。

    刀疤那时已经跟随秋宝左右,这一声叫的特征自然瞒不过他。药水虫的克星就是这样的快口虫,我们叫鸡啄米,一啄即胜。因为速度快,对方的药水味道还没闻到,已经一击而中,任你大将军元帅,受到这记铁拳肯定倒地不起,除非碰大元帅级别,那是要来往几回合才能胜出。

    笔者穷其一生玩虫,虫王级别的虫一只也没有见过,只听说过的一只是谭敬的紫黄,一只是潘志琏收到的铁头陀乌钢牙,一生不开打,一击即胜。虫王已是如此罕见,虫王对虫王的局面更是百年难逢,宋朝未年贾似道宰相,收到一只四重牙虫王,遇上一只紫黄,两个虫王足足斗了一夜天,从掌灯时分亮布开斗,直到东方发白,两只虫王同归于尽。贾似道痛哭流涕,如丧考妣,用黄金造棺厚葬重牙虫王。

    所以我们的行话叫:将军年年有,虫王难现身。但是这年山东小王送来的乌背黄,事后才知道是真正的虫王。我们因为看不见虫王,只能每年从将军里面选虫王,其实充其量也就是元帅。

    有一年我收到一只重青独脚,从来不开斗,一生无敌手,准备封虫王了,进降最后一场遇见大元帅正青白牙,打足三局险胜,故也不是虫王。虫王一生从来不开打的,这个才是真虫王,碰到真虫王,好比拳击比赛时,让真人与机器人打,他但凡打你一下便教你立刻粉碎性骨折了。

    所以无论是药水还是钩子,凡遇见虫王,均为一击即溃,化学武器,钩子武器在虫王的速度面前不起作用,等起到作用了你自己也被虫王打到了。这乌背黄乃是我一生中唯一见过的并也拥有过一点点股份的真实虫王。

    话说到垃圾刀疤听到乌背黄的雄伟叫声,突然联想到秋宝当年的一只快口虫王,想到药水虫理论上确实可能存在这样一个破绽,再想到这场决赛叫出的台花之高,不觉得头上汗如雨下,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乌背黄早已跃跃欲试,薛明叫双方带住,刚一拔闸了,老三一个重草将一条正青红牙芡的虫兴大发叫出示威,乌背黄已如流星赶月般从闸下钻过,两步踏到正青红牙正门前,眼见四牙就要相交,薛明资格老,闸板还在手中未全部拉出已经喊出“交口”,“交”字刚念出乌背黄的雷霆一击已经闪电般击出,红牙青朝天跳到半空中,“口”字念出已经象被炮弹击中一样跌下来一动不动,两个翅膀徐徐散开变成了一只蝴蝶标本,屁股一节一节慢慢拖出垂到地上,六足笔直昏死过去,此时此刻薛明手里的闸板刚刚放下。

    满堂轰然声振屋宇,老三小李等人呆如木鸡汗如雨下,啥情况?一秒钟前正青红牙还是虫性八角,一秒钟后已经死掉了?

    楞谁也无法在短短数秒内回过神来。刀疤是提前反应过来的,毕竟是一流的高手,这是绝杀无解的局面,自己的虫一击就昏死过去,翅膀也变成苍蝇翅了,等于已经被一拳打得粉碎性骨折,此时反而冷静了,他对薛明讲:不要计时了,我提虫认输。说完用二只手指捏牢昏迷的药水虫的须,提了出去,引起轰堂大笑。

    薛明宣布金不换和老爷叔收米,一面叫大家去吃夜宵,刀疤、老三、小李头一低匆匆告辞,随即老杨也告辞,他倒霉白忙一场,叠牢五只下挡,结果对方输了个精光,提前撒退了。

    老杨是真正老法师,他居然临走时向薛明要走2条败将军回家仔细研究,终于拆穿药水虫的把戏,再后来复虫洗澡关24小时,均为老杨所原创发明。自古以来,骗人者被人骗,打人者被人打,这一切都是自然规律,我们叫应果规律,凡是干坏事的害人的人,下场肯定不会好的,发明药水,钩子的这些人渣,最后的下场没有一个好的,实际上钱也没骗到多少,这年老三,刀疤团伙从王木壳身上骗到的钱,已经是一笔巨款了,他们认为还可以富上加富、锦上添花,岂不知不义之财根本是守不住的,不仅守不住,还会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谁都没想到过,我们收到乌背黄的同时又碰到林老板,双管齐下将这些骗子打到破产还要负债累累。这叫现世报,恶人恶报。

    古人云: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话说乌背黄没过多久便迎来了一场真正的挑战,这次对手不是什么化学武器了而是堂堂正正的一条英雄好汉。那一年笔者我还正值青壮年,一身力气精力充沛,时隔近三十年如今笔者已白发苍苍,可那一幕幕却依然记忆犹新恍如昨日发生之事,欲知为何且听下回故事!


    垃圾刀疤、老三、小李这些人渣组成的诈骗团伙,万万没想到遇到了闪电侠乌背黄,在电闪雷鸣之间药水虫被一击即溃,六足伸直、肚节拖出、双翅抱头昏死过去,这是一场逼花逼到根的决斗,双方调动了所有的资源,对方船队遭到毁灭性一击之后,不仅把骗到的钱统统吐出来,还把他们千方百计筹借来的本金也输个精光,同时欠下十万元巨额债务,可能这辈子也还不出了。

    这下子团伙被彻底摧毁,这批人本身便是人渣,有利则聚,无利则作鸟兽散,很快内部开始内讧并且瓦解,由刀疤发明的万精油制成药水虫的知识产权(姑且也算一种发明创造吧),马上就被这些垃圾通过各种私下渠道出售洩露到江湖之中,此时潘多拉盒子打开,大批的妖魔鬼怪纷纷重现江湖,第二年药水虫即漫延到上海各个角落贻害无穷,开始有更多的正直单纯的虫友受骗上当。

    但是老三遇上一个很大的劫,这是恶人恶报,必然的下场。先讲林厂长,他和老爷叔总计赢了20万,10万现金,10万是由薛明担保的空门账。林厂长何等聪明的人,当场告诉薛明,这个十万讨回来就给团队大家一起分,他一分不要,同时又拿出一万现金,五千送给小山东,感谢他的虫王,让他又重新过了一把瘾,钱不在乎关键是开心兴奋。另外五千给了华侨算场地租赁费,华侨给了馒头,这个我们也不管了。

    临走时,林厂长握着我的手,说明天来登门拜访,于是大家分手回家,临出门时我对大家说:这个10万讨回来,分一半给王木壳怎么样?也算大家兄弟一场,这笔资金本来也就是他的。大家也没意见,薜明资格老,心机深,告诫我们千万别透风,等把欠债要到手再说。

    我马上明白,这笔账恐怕是要不到了,总算是出了一口气,也就一笑了之,后来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真的是没有想到的。

    先讲第二天上午十点钟,老爷叔陪同林厂长来我家拜访,带来两条中华,两瓶茅台酒,这在当年绝对是高大上的礼物,我明白是冲我昨天讲的一句话来的,林厂长千方百计想接胶带厂的业务,我是知道内幕故而提醒他一下。

    至于林厂长找谁做的中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我知道他已经不可能成功,因为这批业务已由我厂厂长的儿子发包出去了,经办人是我的铁哥们,前二天刚刚告诉我的。说起来这也是缘分一场,这个林厂长居然与我们一起玩了一场开天窗的斗蛐蛐,林又是老爷叔的老板,所以我必须要发个声音提醒一下,否则林老板肯定被中介骗了钱不说还要被人耍。

    至于我漏了一句话出来,乃是我放的一个烟幕弹试探一下的,没有想到林老板智商高达180,察言观色的敏锐度极高,接到我的信息立马跟进,第二天即刻上门拜访,我觉的有点意思,于是索性看他如何表现。林是开门见山的人,这个风格对路,我讨厌说话拐弯抹角的弯弯绕,一见就头疼。如果他绕我五分钟,也许这个机遇就永远没有了,说穿了还是天意。

    林厂长直接了当:关于这批模具业务,请袁师傅指点一下,我会感恩不尽。我在当年还没办企业,人家客气叫声师傅,这也是一种尊重。我反问:你这开模具的行业,一般的成本是多少?这是一次考验,我已经知道答案了,纯是看他是否诚实。好在林实话告诉我,“对本对利”,这下子让我刮目相看。

    于是我告䜣他一个故事,是发生在我身边的真人真亊。当时我在㬵带厂三产门市部当主任,买的是烟酒水果食品冷饮,一个很大的三开间门面,我坐在柜台里只管负责进货渠道,那是紧缺时代,小卖部的生意好的一塌糊涂。有一天进来一个中年男子,气喘吁吁,问我:这是胶带厂三产?我说:是三产的门市部。

    当时我正在认真地看一本书,乃是边文华老师的蟋蟀谱,当年中国第一本蟋蟀将军图谱,其中有2条好虫,一条是潘志琏大师的茄皮紫督,当年封王,一条是七色彩红珠砂顶,百年难遇的虫王。

    这是中国虫文化的首次画册,后来的也有,但是均不如这本,直到去年的108将出版,开始创造一个虫文化的新纪元。来者姓潘,居然是蛐蛐大师潘志琏的学生,又是远房亲戚,看到我正在聚精会神的看虫谱,马上就搭话这本书里面有个虫王,是我师傅收到的。我一下子被吸引了,于是请进来坐下,一聊就是一个小时,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两个人正在讲虫文化讲的起劲,我突然想起他来找我是为什么?于是潘工告诉我,是为一根聚脂胶带,原来潘工是印刷机器厂的采购员,厂里进口一台设备上有条聚脂胶带断了,一条备用㬵换了上去,向原来的境外生产厂订做2条,要6个月的生产期,价格还贵的出奇,汇报厂长,厂长指示必须国产化,于是潘工来到胶带厂销售科:经办人告诉他必须开模具,开模具要先设计,设计时间至少2个月,开模具又是2个月,再交到车间排产又是2个月,要半年之后提货,这样算下来比进口还要贵,时间上也差不多。

    潘工非常聪明的一个人,他深知当时的三产办事能力巨大,于是转到三产门市部来了,实在是走准了方向。我这个三产门市部领导当时比厂长的能量还大,因为我手上有大量的资源,当年的烟,酒,都是紧俏物资,尤其是外烟,啤酒,市场供应非常紧张。我把这些紧俏货堆满了一仓库,全都是开后门托关系搞到的。

    厂里各个车间部门需要时都来找我要,于是我也可以让他们办事,这是互惠互利的。潘工一面说,一面从包里取出这根断了的胶带,我在用一把尺子量长度,他的嘴巴却是没停过,一会儿说要陪着我去拜访他师傅潘大师,一全说他们厂里还需大批进货,因为整套设备国产化了,他们是专业生产设备了。

    每一台设备至少有几十条胶带,每条都要备货库存,总量十分可观。我随便问了一句:类似的事情多吗?他说反正轻工产品都有这方面的需求,大头是制药和烟草的机械生产厂,我脑子里一个想法瞬间就出现了。我说,你先跟我到车间去看看。陪到车间找到车间主任,我递出样品问这个规格的带子我们做过吗?量了之后告之:确实做过,但模具对方拿回去了。我说,你查查库存还有吗?一查有一条次品,外观不合格但是可以用。

    于是就让他打个对折卖给老潘了。一面让老潘去找这个已经开过模具的厂家,商量把模具借出来用一次,多做几条备品。事情办完,潘工已经成了我的朋友,后来去潘志琏大师家收蛐蛐,就是潘工陪我去的,这是后话。

    从此之后就与潘工交上了朋友,除了一起玩蛐蛐之外,关键是他的一席话,给我一个启示,关于聚脂类胶带产品的市场潜力巨大无比。后来就遇上了林厂长,这句话启发了林创办出一个新的企业,这个企业如今已是上市公司。后来我自己又下海创业,直到创办出无数个企业。

    再说回到当年的我的家里,老爷叔陪同林厂长来拜访,送我一份厚礼,我把潘工来找我买胶带的故事讲完之后,老爷叔一脸迷茫,不知道什么意思,林厂长真正聪明绝顶的人,他马上就问我说:办一个专业做聚脂胶带的厂,大概要多少钱?我说:一百万。他又问:技术人才呢?我说星期六工程师有现成的。

    林说:我回去筹备一下,等条件差不多了,再来看你。于是他们告辞而去。有事业心的成功人士,往往办事雷厉风行,一周之后林再次来沪,电话约我出去吃饭,同时要求把星期六工程师约出来见个面,我答应了。

    八十年代中期,我们的意识还是停留在赚点外快钱,直到九十年代才开始出现国企下海创业潮。星期六工程师姓张,是我师兄,就是这个聚脂产品开发小组的工程师,关于模具外包的内幕,就是他告诉我的。我们三个人约在一个小饭馆吃饭,等双方熟悉之后,我说:关于办厂的详情情况你们自己谈,我只管介绍,成不成功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就不掺于。

    说完就回家了。因为要涉及到报酬的问题,我是肯定不要钱的,干脆就回避。据师兄后来告诉我:开始一切都顺利,后期厂房扩大花了许多时间和精力,温州地区地少山多,林厂长硬是在山脚下开僻出一块空地,建起的厂房居然还是大瓦房,可见条件的艰苦。

    但是林家五兄弟,个个吃劳耐劳,精明强干,老二就是老爷叔的老板,名字叫林伟长,后来做到上市公司董事长。

    半年后这家五星㬵带厂投产,厂名是我起的,五星代表五兄弟,他们做的第一批产品,就是印刷机械厂的专用聚脂带,这个市场是潘工介绍的,我的作用是资源整合,我几乎一辈子都在做这类的亊,而且从来不考虑自己的得失利益,到了最后我还是最大的利益所得者。

    好比全国各地的虫友都喜欢好蛐蛐,可是一年下来所见不多,中蟋网振臂一呼创办108将,全国的好虫纷纷报名参加,一本好画册出版了,这就叫资源整合。

    当年办厂林有优势,他起家是模具他本身就是模具厂的厂长,开模具成本比任何人低,这是他的优势,我这辈子做了许多事情,培养出许多上市公司的董事长,最搞笑的是这件事,当我自己没有钱没有事业的时候,因为斗蛐蛐认识了一个人,因为一句话而成功一个乡镇企业的转型,后来私有化做大做强又成为上市公司。

    尽管我本人没有得到什么好处,(礼品吃饭不算的话)但是师兄老张发了一笔小财,而我得到的是最宝贵的东西,创办一家民营企业的原始流程与经验,这些经验与流程是师兄后来几年内慢慢告诉我的,我也认真地学习记录,为我五年后自己下海创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后来这个乡镇企业改制成了公司,我们改称为林总,我们成了虫友,我把潘工介绍给了林,潘工为林总企业的市场发展作出巨大贡献,后来潘工也加盟这个公司,他们后来又组成一支蛐蛐团队参与到世界杯赛中来,这个是后话放在以后再讲。

    再交待下薜明的倒霉遭遇,这个人是一个典型的上海人,极精明,会算计,智商高,交际广。当时已经成为上海市级模子,当然比起后来的老陆民来还差一个档次。

    老陆民,齐兵,二哥是中国国家级模子,人称虫坛三杰,将来必然是青史永远留芳名,万古传奇式人物。薛明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作为虹口大领班,居然同意让老三和阿六各打一记五万的空门,结果把他套进去拨不出来了。

    当年这是卖房子斗虫的行为,薛明跌进这个坑里也是性格决定命运,这个放在其它人身上也许会化解掉。刀疤和老三均是人渣,现在不要说没钱,即使有钱也未必肯还,这么大一笔钱,放在今天几百万了,谁也不肯说放弃就放弃的,何况这里还涉及到我们四个人的利益分配,涉及到分一半给王木壳的约定,大家都是眼巴巴的等着分钱的。

    最聪明的人是林总,他把一只空头大人情送给薛明后,卷了当晚所有现金跑路。现在这块大肥肉吊在鼻子上,只能闻到香就是吃不到,这个日子难过了。薛后来心肌梗塞,心脏不好,就是为此事屡屡要债未果引起的。

    当年我们这条乌背黄斗掉老三这批垃圾之后,闪电侠的威名一夜传遍上海虫坛,第二天吴淞地区的水产大户,当时的大富豪天老板来邀请会虫,点名想会会乌背黄,对方此虫乃是上钢五厂一个老工人,在山东宁津五十元钱收到一只深色面红牙青,凶天凶地,天天斗几场,触牙即胜,正宗的电警棍,过去斗蛐蛐有一个奇异的地方,总是认为自己的虫最好,认凶斗凶,对方不是凶头还觉得遗憾,可以说是从来不卖任何人的帐。

    这是斗虫的场面局限所致,彼此都是小范围的会斗,往往形成坐井观天的错觉,只有待到大供养之后,方才知道山外青山楼外楼,更有英雄在前头一说,尤其是到了世界杯上,电警棍统统短路,发电站全部停电,外面三拳两脚打死镇关西的鲁提辖,跑到世界杯上都变成了武松斗方腊,英雄碰到了英雄,一场龙虎斗就算你赢了也要卸下你一条手臂,只只要开斗,而且是大打出手,只不过看你打几局而已,打足三局的情况也比比皆是,此时此刻大家才知道还是要避凶斗。

    天老板是吴淞地区的虫界领班,但是年年喜欢到我们虹口来斗蛐蛐,同一个宝山地区,他和小李子这批人从来不交往。这个上钢厂的老工人说老实际上不老,50岁左右,放在今天叫中青年。

    属于40后的一批虫迷,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谭敬,张聋彭的粉丝。这个人姓丁,是一个超级虫痴。这年是第一年去山东,几个虫友借住在宁津黄木腿村一个村民家里,房东是个厨师,交际广人头熟,老丁喜欢喝酒,家里条件又好,双职工,一个独养女儿嫁人了。

    他是属于有条件有眼光有经验的一个资深虫痴,上钢厂几十年工龄的老工人,职务当了个工段长,工资高不说,也是一个中层干部,上钢一厂是个有一万多工人的大厂,至少有几百个虫迷,他是大领班,是有点腔调的人。这年跟着厂里几个虫友到宁津,住在黄木腿一个厨师家里,送一条大前门香烟给房东,希望多介绍几个撬子手,一条前门烟宁津当地是一份重礼。

    重在你上海人看得起他,礼物标志着一纷尊重和面子,乃是中国人心中最最重要的事情。这样一来厨师要用上心了,到处帮助老丁打听蛐蛐的消息,介绍一批当地的撬子手给老丁看虫,这天也是巧遇,厨师晚上酒喝多了,半夜起来尿尿,酒水糊涂下也顾不得去茅房了,在棒子地边一浇竟然一条硕大黑影在地里如箭般一射而过,厨师一下酒醒了,从来没看到过蛐蛐能跳得那么有力,赶紧回家拿个网回到地里继续找,在棒子叶下发现了此虫,逮到家装在小罐子里,正在喂点米饭,老丁从外面回来,就让老丁看看,一看吓一跳,这不是当年谭敬先生的铁砂红牙青转世吧?

    一只深色面的青虫,一付超级大红牙,项皮上疙疙瘩瘩块垒重生,绝对是一条大将军。宁津红牙青、乐陵的红牙黄,都是过去进贡给皇帝玩的名虫,再加上宁阳的白牙青,黑紫红钳,形成山东四大金刚,每年皇宫内务府点名要的好蛐蛐。老丁是上海滩虫友中水平偏上的玩家虫痴,当即摸出五张十元的人民币,把这个红牙青买了下来。

    厨师有点惊讶,这个小蛐蛐黑不溜秋打算送给老丁的,一下子给了五十元,相当于他一个月的工资,赶紧推让,两个人推来推去把其他几个人吵醒了。大家起来一看,这是将军好蛐蛐呀,天生一张皮,枭老头壳下隐隐两根银斗丝笔直细长,五面出角星门冲出,一付将军打扮,大四平相,青尖翅包扎紧,大六足雪白起腊光,正宗的一个粉底皂靴,大红牙弯钩成镰刀状,叫翅笔直,人见人爱的一条红牙青。三斟半厘码,高方宽厚全占。

    大家看到之后,纷纷夸老丁是额角撞到了天花板,这是千载难逢百年一遇的虫王出世了。

欲知乌背黄和红牙青的下文,且听下回故事!


    故事说到这里出现了一个好玩的现象:现在双方都称自己的蛐蛐为虫王,打法也都是一口溃敌绝无二口!这种赛前双方都信心满满认为自己是虫王并且之前也确实都是虫王斗口的对决我一生只见过两次,时隔二十年但是斗况极其相似。用中国人的迷信来讲,一个轮回又碰到了,不是冤家不碰头。

    难怪我们祖辈许多英雄被处决时,喜欢讲这么一句话: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二十年从呱呱落地到七尺男儿实乃一个轮回也。 这次虫王争霸赛是天老板安排的,地方在吴淞一个宾馆的会议室,人来了许多,都是闻名而来,主力部队是吴淞地区的虫友,上钢一厂的虫友,我们这边总共十几个人。

    这次天老板做监板,因为他言明两不相帮,薛明要帮花,故让位给天老板。我一生虫友无数,几百个肯定有,天老板的人品赌品绝对位列翘楚。对方虫主是老丁,他是老法师只相信自己,由自己打草,我方是金不换主斗打草,双方都是信心十足,两虫正码,讲好一组台花,结果闷盆就叫到五组,对方虫主老丁一个人本斗独挑五组,后来传说中老工人卖掉房子斗蛐蛐的故事即由此而来。

    实际上没有那么夸张,乃是老丁一季虫斗这个红牙青赢到的,只因天老板斗起来花面斗的高,放扣放的深,手面又是阔绰,每次上风都会酬谢老丁,老丁慢慢滚上去,每次翻番,七八次之后居然积累有五万本金,当年绝对是可以买房子了。

    对于虫王决斗他是绝对的自信,一看正码干脆把今年赢来的一家一当统统押上去。本来在八十年代未是斗不到这种花面的,这年是巧碰到巧,正好是碰到王木壳卖掉金佛像恶赌,老三出千做药水虫诈赌,把台花开了天窗又天窗,等到闪电侠乌背黄送到,我们巧遇老爷叔的老板林总,一下子把台花统统敲了回来,所以五万入栅根本没有感觉的,金不换闷盆不发一声,天老板是专业的斗大花,苗头一扫立刻大手一挥,叫宝山虫友帮老丁的统统下来,只见钞票象废纸一样雨点般落下,一会儿功夫又堆起来五万。

    我们几个人一派正好,目前十组,金不换尺内先叫停。老爷叔现在是有钞票有点身价了,上一场一榔头敲进五万,今天又来敲榔头了,毕竟对方天老板不参加,吴淞地区几十个人也是老工人,拼拼凑凑也是有限的资金,总帐十万已经逼干,老爷叔叫了几声没人应,于是亮布落草,双方叫出只待天老板宣布开斗。

    老爷叔忍不住了,开始放扣从八扣一直放到六扣,扣率每朝下一成就零零星星捞进一网,一直放到对扣,这时老丁问老爷叔:对扣放多少?答:五十只。等于五组打两组五。老丁问天老板开口借钱,天老板当场摸出两组五扔在桌上。

    这天只有斗一对虫,钞票堆了一台子,当年也是罕见的一个场面,二十年后又发生过一次,也是只斗一对虫,双方都拎考克箱来斗。 先讲二十年之后发生的一对虫王争霸赛。明凶头是一只绍虫,40点,小笼型柜台型。淡青白牙,牙齿本大,衣翅有色无光干透干透,一身木呼呼的底板老足。这个蛐蛐是夹在三尾中被一个老工人买回家,从竹筒中倒三尾时倒出一只二尾,看看也就一般的绍虫,那个时代已经没人把绍虫当回事了。

    看看三斟多一只虫,扔了也是可惜,养着当勾头吧。秋分后拿来勾一只高价买来的山东红牙青,一擦牙一嘴水,吓了一跳。马上再来个黄大头,又是一擦牙一嘴巴水。马上送小场,一嘴一个,送中场也是电警棍,送大场也是各个场子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因为已经臭圈了。

    这时全上海都知道有个绍兴妖怪,凶天凶地的太厉害了。十月中旬碰到老陆民当年的特大凶头,老陆民斗虫天不怕地不怕,平花斗到双方开天窗,绍虫只一夹便胜出,气得老陆民当晚撤回杭州,临走时和我说绍兴虫是虫王,今年没对手了。

    下一场叠上我方一只红牙淡紫,也是将军级,大场子三路轻松上风。他们来了一房间老工人帮花队,只要平花又不肯放扣,监板要开闸也不让开,大家看对方都是老工人又不好意思训斥,僵持了半天蛮尴尬的。这时陈晓明出来讲:我后面一对也是40点,正码,你们要斗我可以满足你们。

    于是大家都同意斗。因为我的虫已经入栅了,只能先斗完再说,上去也是一擦牙即別头爬盆绝芡。于是晓弟出来作为公正人,在旁边的宾馆里开一间标准间,两只蛐蛐同养在一只铁皮箱子里,挂上两把锁,一方各一把,各派一个人24小时看住这个铁箱子,每天早,晚二次由晓弟委托小周来加水加饭,双方在互相监督的情况下,落雌提雌。这样连续五天关过之后,第五天晩上开斗。

    我是蛮佩服值班站岗的这两位虫友,天天吃住在宾馆寸步不离,等于关禁闭,后来他们也成了好朋友,人与人之间时间处长了,要不就是冤家,要不就是朋友,这也很正常的。所有的这一切繁琐复杂的程序,浪费时间人力物力,全部要拜老三这帮混蛋所赐,药水虫出世之后,搞得虫友之间的信任荡然无存。只能如此来斗个放心,斗个清白。

    再介绍陈晓明一只蛐蛐,叠上妖怪时候已经二路上风触牙即胜,也是大场中不开打的电警棍,调到市供养来的。这是一只正青披袍铠甲,大四平相,正皮正色,一身正青,两根银丝细直,一付大白牙锄地。一身衣翅包扎紧,尖翅及铃门,乃长衣盖宝剑翅,极其漂亮的模特儿,虫中之俊男帅哥也,人称无敌大将军赵子龙也。

    这天上横称体重时同样4斟,落栅才知龙形青披比妖怪大一圈,同样都是虫中豪杰,可惜妖怪输了大小上。这是我一生中见到的最好的一只绍虫,真正的大元帅级别,一生击败均是山东虫,均是一触即胜,正门的力量与牙齿的硬度达到最高级,比虫王也就差半级了。

    晓明知道这次的对手凶天凶地,但是他的性格是极其自信,认凶斗凶而且不怕凶,实际上青披比妖怪只能说是高出一点点,因为击败妖怪下面的一场出来,被方头一只无名将军轻松击退,说明上一场与妖怪的决战时嘴巴里同样受到重创,妖怪的铜嘴铁牙毕竟不是吃素的!

    五天时间一眨眼睛的事情,决斗的细节晓弟已经安排好了。通知了四十多位资深的玩家、高手,请大家先在一个私人饭店聚餐,摆四桌丰盛的酒宴,一直吃到饭店关门,十点钟之后正式开斗。

    上海范围内市区级模子尽数到场,再加上顶级监板吴大师,妖怪绍虫方面请法由大师芡草,正青披袍由陈晓明自己芡草,这么多人集聚在一起只看一对虫斗,这是极其罕见的一次,笔者一生中也只有两次,这是第二次,第一次就是由天老板组织的乌背黄斗红牙青。咱们先把第二次讲完了再讲第一次。平心而论人气方面绝对是妖怪绍虫爆棚,尺子里二十组是约定好了,再宽一点也没有了。

   我们这边船台上至少有30多人,都是吃过妖怪苦头的,但是没人敢应。毕竟对晓明的白牙青披不了解,没有见过斗,对方妖怪一口一只一路横扫千军,我们亲眼目睹见证,只能做旁观者了。

    妖怪虫方面由王总挑头挂帅,放出政策三打二,十个一放。晓明接下二十个,晓弟一看晓明这么自信,也蠢蠢欲动想接,小陆求稳赶紧拦下,已经接了二十个,于是大家分分。又是冷场,估计再深的政策也是没人接了,只能开栅了。

    我突然发现老法由戴手套的时候手在抖,这乃是心情紧张的表现。再一看晓明的一双手稳如泰山,依然谈笑自若,说明很冷静,心里素质绝对一流。双方起叫虫性八角起栅,这个时候妖怪电警棍没有电了,双方对鸣示威虫须互击一番之后,上去一只双紧夹架桥,退出又是双劲夹再次架桥,双方势均力敌的展开一场恶战,直打的昏天地暗,足足打了十几分钟才分出胜负。

    第一局恶斗五分钟之后,妖怪力气用尽软退,青披叫出胜半局,十秒后妖怪有牙再恶斗五分钟,力量不足再软退,青披又叫,妖怪失一局。一分钟后还是八角芡出,双叫,碰头再恶战五分钟,双方重口咬住滚了一圈后跌开,脱寸时青披单叫,妖怪还是要斗但是叫不出输了局面,真正可惜,监板判妖怪输之后。

    晓明提虫了,法由一草下去妖怪还是有牙,回家调养三天,再拿出来斗继续电警棍五路上风,这场真是英雄狭路相逢,上海话说是阿哥碰到阿哥了。实际上再斗下去是难知鹿死谁手,青披那天只是赢了局面,结果下一场出斗即被轻松击败,妖怪复出却再走五路,依然还是牙齿搭一搭对方浑身抽搐不止。

    再回来讲吴淞一家宾馆内的那场虫王争霸赛,现场至少有五十多人只斗一对虫的现场实况。以前也有这么多人只斗一对虫的情况,如张庙的后翠斗锈花针,但是人数最多也就30个人左右,而且是十分受到局限的,二到三个地域街道的对抗赛。

    吴淞宾馆这一场是五十多人,上海滩虫界的大佬几乎全部到场(后来乍浦路饭店晓明挑战妖怪的一场大约有六十多人),这么多人参加仅仅是观战,而且大部分还是市级模子或者区级模子,都是虫坛上有头有脸的大佬们,居然踊跃参与观看仅有一对蛐蛐的竞斗,那么这一场的决斗一定是虫王级别的争霸赛,否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帮虫界大佬不要说平时你出了钞票也请不到,即使在虫季里,不是顶级的供养场举办的世界杯比赛,你也是见不到这种大场面的,只因两只皆轰动过上海滩的虫王相遇,这帮大佬同时也是虫痴,就是不帮花也要到场来看的。举个不太妥当的比方,当初香港的歌坛四大天王,也就在出道初期齐齐登台亮相于一场演唱会上,这是仅有的一次,后来多少人费尽心思想再组织一场,却是始终聚不起来,除非现在是习大大拍板,那任谁也不敢不来。

    天老板是绝对的虫痴,当年也是市级模子,他是八十年代初期第一批万元户,专做水产生意的,他的两位拍档都是一等一的忠义之人,和我也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所以天老板在宝山地区绝对是说一不二具有权威性的大佬。天老板痴迷蛐蛐,又有钱而且为人上品,所以年年都有好虫出斗,这年捧着老丁的正青红牙扫平上海滩,蹲点南市沙长街半个月,打遍天下无敌手,数不清赢下多少钱,反正都在讲足够可以买房子了,确实有几套房子赢到手了。

    后来实在臭圈找不到对手,直到降脚边上才听到虹口出了一个特大凶头,于是找到薛明联系了这一场决赛,因为天老板历来一直与虹口虫友保持着密切的关系,他宁可不参与比赛只当裁判员也要组织一场虫王争霸,这场精彩的比赛是绝对心动已久的。

    虫界内的消息传播的极快,决不亚于新闻媒体,于是许多大佬纷纷表示希望能参与观战,天老板干脆调来一部公交车,拉了一车虫友到吴淞宾馆,把一只会议室包下来斗虫,如今回忆起来这个场景还是令人兴奋不己。 这天的一对虫王决胜负,讲重量是正码,乌背黄此刻已经降到30点,红牙青30点份量始终都不变的,论年龄红牙青好点,论笼型乌背黄是落到30点所以占优。

    两条虫都是一付亮枣红钳,真正的一对冤家碰到了,一生不开斗的二个虫王级蛐蛐碰头是什么情况?首先在乌背黄身上出现二个反常,一:闪电侠不闪了,平时闸板刚刚抽出一条缝,它已经老早钻过去闪电般一击结束战斗了,这也是闪电侠美名扬四海的原因,老三一帮坏人的药水虫也是溃败在这闪电般一记重击之下。

    今天起闸之前双叫,听到红牙青披披披的嘶哑恶叫声后,乌背黄竟然不钻闸板了,马上铺身吸地朝后退守两步,发出声若宏钟般的鸣叫声,以向对手示威,直到开闸之后,乃在原地不动步,只是用两根金须狠狠地敲打对方,一副如临大敌之状。

    红牙青面对乌背黄的两根鎏金钢鞭的迎面痛击毫无退意,反而越叫越急,叫到最后变成急叫,声音似串儿,这是兴奋到极致的一种表现。双方边叫边挥舞双须较量,这种不用牙咬而是用须鞭隔空对击的打法,既是一种试探一种热身,也是一种较量一种打斗,尤其是虫王之间的决战,往往是半点也不能露怯的,谁先退让谁就先输了半阵。

    只见两条虫越叫越响,叫得人心沸腾起来,六爪似生根般的牢牢抓住草栅底部,每动一步都有泰山压顶之威。 正在一触即发之际,金不换突然一声惊呼,目光中流露了惊愕的神情,声音虽轻却让坐在边上的我们几个人大吃一惊。原来乌背黄的第二个反常状态出现了……

欲知后文且听下回故事!


    前文说到金不换面露惊愕之色口中轻呼一声,显然看到了大吃一惊的景象。原来这乌背黄的第二个反常状态出现了,它居然这一次不再钳开一线,而是将两牙张足,上海话叫作“帮钳”,蛐蛐只有钳帮足了才真正进入临斗状态,钳型没帮足就打架的话草师是要被众人批评的,为啥道理?——蛐蛐下草没芡足就领上去你属于没常识!而这只闪电侠乌背黄牙齿虽大,但从来都是钳开一线,落草无论轻重永远两牙微咪算是开牙了,好像还是给你面子才开一下牙,一万个不情愿的样子。

    难怪金不换曾戏言:这只乌背黄太拽太老卵,它是觉得普天之下没对手值得它张足两牙。这大概便类似于《天龙八部》里的无名老僧,以他的武功双拳双脚施展开来和别人过招总有欺小之嫌,只消双眼一瞪,两脚一跺,便有绵绵气劲排山倒海而来,足以有自信打败萧远山、慕容博等一流高手了。这次乌背黄居然张开一对巨齿獠牙,这个奇异的现象让我们大吃一惊,这是鳥背黄今天的第二次反常现象。第一次是在起闸后不敢立即发起闪电般的冲击,而是停留在原地大呼小叫约三分钟,第二次居然张牙寻斗了,我们都是第一次见到它开牙,牙齿一边钢利如锯,内齿密布锋刃,看得教人叫绝好一把一刀断人的冷艳锯。

    另一边则厚实如棍棒,牙尖带弯钩,牙中又突起一块棱角,明明又是一柄挨着便要戳破窟窿的铜钉狼牙棒。此两物一个突出起棱,一个内扣带环,一旦咬合两牙即天衣无缝形成一个环状,任你力量再大也挣扎不脱,这种牙形是杀伤力最大的一种,但凡合钳对方都要蹦跳不止。我称之为左棒右刀,乃元帅虫王必备之利器。这或许意味着今天的一场恶战,乌背黄明白必须以命相搏,非要用满口套进的双劲夹才能决一雌雄,而不是平时那种迎面一击就能解决问题的打法了。

    即使作出最后的拼搏,面对同样级别的强大对手,胜负依然在两可之间的。笔者一生中只有听老人讲故事时,听说过谭敬前辈的一只铁砂红牙青,曾经在南市沙长街摆过擂台。

    后来见过将虫红牙青估计也有上百只,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铁砂红牙青,那天在吴淞算是开了眼界了,知道什么才是一等一的好虫了。老丁的这个蛐蛐绝对是长得漂亮生得到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如果谭敬先生看到这个红牙青,肯定也会爱不释手。

    后来我们议论这场大战时猜测,是否谭前辈当年大战玻璃金背的这只铁砂红牙青转世投胎了,反正我一生亲眼看见过的铁砂红牙青唯一的是老丁这个,还有听过历史上的是谭敬先生的一只。

    后来再也没见过。因为坐的近,加上我视力好,当时的灯光又亮,老丁一只红牙青留在脑海里的印象已经不可磨灭,印象最深的是项皮上的块垒疙瘩与一层细密的黑砂,正青色实际上近于青褐色泛浓泛深,项皮肯定是正青项或者是铁皮项,如果项是光板则平庸,非要有块垒疙瘩才高级,块垒疙瘩上必须有针孔才是顶级,类似仙人掌拨出刺之后的形况,如果蛐蛐天生就是这种项皮,无论何种色何种类的虫,均为凶头,为什么?夹口重也。

    好比钢丝钳,为什么能夹断铁丝?因为有扛杆原理,通过手柄放大了夹力,蛐蛐的项皮就是牙齿发力的机构设置,夹力最强大的是三种项皮,一,块垒疙瘩项,罕见!二,砂项,真伪难辨,假砂项多!两者皆备者,绝对大元帅,即使牙小也是大将级,夹力一流的强大也。三,深长型项:项皮越深越长越好,最好是长度超过宽度,则是夹力强大的保证。

    老丁这个红牙青就是具备以上三大优势,本身就是大元帅级别,配上三个大优立时有了虫王之威。难怪鳥背黄一反常态的张开巨牙迎敌,小小的蛐蛐既聪明也实在,它知道今天来者不善,可能是自己的克星到了,故而放下身段拿出博命的姿态来决一胜负。 天老板问了双方的意见之后抽出了闸板,一场世纪大战开始了。

    平时凶天凶地的两个大凶头,在任何场合都是第一回合的第一拳即让对手倒地不起的拳王级选手,今天突然变得客客气气君子风度了,先是对叫,好象是唱歌比赛一样,越叫越响越叫越急,叫得一房间的人心情激荡起伏,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尤其是这么多人除了天老板之外,统统帮花了,帮多帮少而已,吴淞地区的虫友们是绝对相信红牙青的,为什么?看到它打过的,电警棍呀!

    就如同我们相信乌背黄一样的坚定,当年尚无世界杯赛,地区里的大王就是虫王,看到斗过十几路只只是电警棍,绝对是深信不移的铁粉,能够参与观看,还能帮上点花米的,肯定是天大的面子了,要知道外面还有几十几百个虫友不让进来观看,否则天老板要借万体馆来打决赛了。

    这个场面看了令人相当的惊心动魄,两个大元帅相距一公分马步扎定,六爪深深扣住栅底,力透纸背。一边大声震翅鸣叫,一边挥舞着双须对击。足足有三分钟之后,仿佛听到一声号令,双方同时出击,四个大红牙同时互相插入咬紧,只听见山崩地裂一声巨响,两虫双劲夹之后抱成球,突然凌空弹起一尺多高,跌下来落在栅外的会议桌上,好在会议桌上早己铺了一层白布,绝对不会打滑。

    跌开后双叫自来风,自行碰头又是双劲夹再次抱球,滚动之后又弹起一尺多高,跌落居然回到栅内,跌开又是双叫自来风,满口套入再同时发夹,两个电报机一起发电报,发现谁都发不动对方,再抱起来滚夹跌开后各占一边双叫。

    全场几十个人全部憋气屏息,一根针掉了也能听见,小金和老丁一人一根草捏在手中,从头至尾十几分钟里一直处于失业状态。这是一场势圴力敌的死斗,论牙齿的硬度,大小,夹力,几乎都在同一水平线上,重量一样,笼型年龄互占,这叫棋逢敌手将遇良材,碰到了就是大打出手,最后决出胜负的关键是细节,这个时候才知道为什么说细节决定成败了,什么细节?是六足!

    前面交待过一只乌背黄乃是黄腊腿,一只红牙青是白六足起腊光,好!细节上的差别出来了。一般的情况下,任何虫友选虫时总是这个程序:选虫先看牙,头,项,再看虫色,衣翅,六足。

    这样一来选到第五第六个要素才论到六足,六足中又以外形的粗壮长大为主,至于蛐蛐的六足是何种颜色和光泽,又是再放在后面的选项,这是细节中的细节,可偏偏就是这个细节决定了今天的胜负。原来黄腊腿配乌背黄再加上枣红牙,这个三样是绝配,好比紫黄的七彩斑斓,好比重青一线的粉底皂靴额横一剑,圴为绝配,配上了就是虫王。

    黄腊腿的外观很漂亮,有点像生日蛋糕上插的黄腊烛的那种材质,也像琥珀蜜蜡中的极品——鸡油黄,又润又柔又滑,这是虫底老足的一种标志,凡是蛐蛐的大腿除了粗壮长大之外,外面一层腊光极其重要,一般来讲无腊光者难出大将。

    今天的虫王决赛最后的胜利者定是体力更优者,而在蛐蛐的体力中,六足起到决定性作用,好比我们的田径运动员,双腿的强大是绝对关键,我们虫友经常会遇到十分沮丧的事情,早秋高价收到的将军,一旦中秋之后翻爪花则成废虫,底扳不足难成大器,就是这个道理,凡是蛐蛐出斗六足抓不住时嘴巴发不出力的。

    这是一场不可思议而且精彩纷呈的争霸赛,双方都是一流的虫王级,碰到就是五百年的冤孽,一局居然打了十几分钟,双方都不用动草,全部都是自来风,跌开就是双叫,然后互相寻斗,咬住就不放,抱成一团满栅子乱滚乱翻,真正十八般武艺用足,琏条夹,留夹,钓鱼夹,背包夹,球夹,双劲夹,各种重量级的夹口不断的变换着,令人眼光缭乱目不遐接。

    打到十分钟之后,红牙青的屁股开始跳动,这是蛐蛐在激烈的打斗之后,呼吸急促而喘气形成的一种现象。我注意乌背黄的表现,发现这个蛐蛐的底板确是老足,居然十分钟恶斗之后,屁股一点不跳不抖,这是它最终胜出的根本原因,赢在身体素质上,我们的行话叫底板,底板老即是素质好也。

    说到此时大家应该可以猜到结局了,乌背黄险胜,不是因为其级别高,红牙青与乌背黄是同一个级别,但是乌背黄笼型略大、体力也更好,一直都能坚持斗下去,红牙青力气用光后开始气喘嘘嘘,好比跑马拉松比赛,一个跑第一,一个跑第二,差距只有一米,这个一对虫打了十几分钟之后,红牙青发觉自己实在透不过气了,肚子在激烈的跳动,几近崩溃边缘时只能软退别头,这边乌背黄打到最后一分钟也显得力不从心,再打下去也准备别头了,没想到红牙青先退了,于是兴奋的连连震翅,因为这场博斗实在太激烈时间太长以至太累,乌背黄此时虽然起翅,但已经发不出声音,变成了哑巴无声。

    天老板乃资深玩家,当场宣布一方动翅虽无声但是算起叫的,判红牙青失半局,落闸后老丁手在发抖,一根草已经捏不住了,干脆就放弃十五秒打草,直接连局,结果连局到75秒也无牙,天老板判乌背黄上风提虫,小金一只网罩罩住。如果在平时这个时候,场面上早已喧闹嚣嚷成一片了,今天居然一房间人静悄悄的,因为我们胜利者都还沉醉在刚刚发生的一场,百年罕见的精彩格斗的场景之中,而吴淞地区几十个帮花的虫友吃了下风,心情肯定沮丧万分,红牙青是好样的虽败犹荣,十几分钟的博斗已尽心尽力,即使输了大家也口服心服,唯独这个时候失落感是巨大的,因为期望值太高自信心太强,这是成反比的。

    天窗也开了,米也坏光了,就是觉得遗憾万分也是无话可讲。只能说此时无声胜有声。这就是高级别的大将军以上的战斗,因为有强大的意志和必胜的信念,只有当他们拼完了所有的体力后才会认输,红牙青到了几乎休克的状况,再给75秒钟也不可能恢复了,只能说红牙青输得壮烈。 当天晚上红牙青在老丁家中立盆归天,老丁大哭一场厚葬之。我们后面评论,如果这年没有乌背黄出山,红牙青就是当年的虫王,只能说既生瑜何生亮?给大家留下的是深深的遗憾,两虫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小了。

    缺一口气而已!如今还是深深印在我脑海里的是斗完虫之后老丁的表情,提虫之后老丁一屁股坐下,低着头捧着一个天落盖的老盆,盆里是他心爱的奄奄一息的红牙青,一生南征北战为他立下赫赫战功的蛐蛐,今天碰到对手竭尽全力还是吃了败仗的同时,老丁也输光了一季虫王带来所有的战果,为此还背上了一笔不小的债务,这是后话以后再讲。

    我一直认为赌博不能欠债,一旦欠债肯定越陷越深最终走向毁灭。打球赌博集团发明了可以先打后付的方式方法,害死多少英雄豪杰亡命天涯人间蒸发?后来赌场出现叠码现象,更是原子弹爆炸的核武器,其杀伤力之大令人可畏,成千上万的老板,干部,精英,前仆后继的倒在了百家乐的赌桌上,我的一个朋友,去澳门金沙酒店连续赢24场,从大堂里几百元的玩玩,后来上升到VlP包房,累计到有几千万进帐,成为一时的传奇人物。

    我一再劝其金盆洗手,做点正事走走正道,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后来还是刹不住车,一夜之间全部输光,居然把房子也输掉,还欠下一笔巨款,最后从人间消失了,一年后从云南打了一个电话给我,告诉我一个帐号,我汇了一笔钱给他,后来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人是否还存在已经是问题了。成龙出道时,其父告诉2句话:一,不碰毒品。二,不赌。

    成龙终生坚持下来成功了。其实这个二条是对每个人都应该严格遵守的,这是做人的底线!再回来讲斗虫的故事,因为当天只斗一对虫,斗完之后我们这些人意犹未尽,散场后没有马上就走,而是留下来与天老板讨论今天的一场比赛,对于两只虫王的精彩格斗,大家都高度评价,异口同声夸赞红牙青是条一等一的好虫,记得现场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老丁一直低着头不讲一句话,神情呆如木鸡,心情之郁闷可见一般。

    后来江湖上传说演变成一个故事:老工人卖掉房子博五万求穷人翻身,红牙青拼命恶斗十分钟当场毙命,应该是大部分真人真事,乃是从这场虫王争霸赛之后,口口相传的一些口误中演变而成。

    人类发明照相机已经一百多年了,二次世界大战中许多照片都被珍藏下来,不知是什么原因,我们上千年的虫文化,只有文字的记载,鲜有照片的留传。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彩色胶卷问世,才有少数的将虫被留下雄姿英发的照片,不过真正的将军元帅也是凤毛麟角,其中最早最好的二张虫王照,当属边文华主编的中国蟋蟀图谱,一是潘大师的瑟琶紫督。二是七彩朱砂额。紫督是当年虫王,北京,天津,上海打遍了,应该是公认的世界杯冠军。

    七彩朱砂额类似紫黄一类,外形虫色均为一流的好虫,可惜无战绩来证明是虫王,不过也是百年难遇的好虫倩影流传至今。90年代后期后来我也参与其中进行拍照留念,这时彩照已经开始普及了。遗憾的是80年代这几个大元帅均无留下照片,好比康熙大帝至今没有照片一样,这大概就是历史中注定会缺失的一页,只能说是一种遗憾了。

    虫王争霸赛第二天,金不换面色凝重通知我们,乌背黄停止进食,停止呼雌,停止走动,停止一切行动,盆一打开纹丝不动好似一只虫干,惟有两条金须缓缓的扫动,以此为生命尚存一息的象征,其实也是一场大战后油尽灯枯前的征兆,只因底板实在老足,方能拖延两天晚红牙青两步离世,第三天早晨两根虫须终于越动越慢,最后缓缓落下拖至盆底,虫王劫满归天去,仙踪飞尽羽衣飘。

    这场大赛斗好,虫季已经近尾声,山东小王大获全胜满载而归,约定明年我们宁阳再见。一边老赌开始洗盆收摊,金不换亦开始收拾行装返回南通做大闸蟹生意了。

    就在这个时候,派出所民警碰到我,问我最近老三看见吗?我一想自从斗完乌背黄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随口问了一声:你找他有事?这民警与我一直关系很好,告诉我说老三出事情了,派出所一直在抓他,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我心里一紧张,担心是斗乌背黄时老三他们负债十万,莫非是在外面作奸犯案了,这样子会不会牵出斗蛐蛐的事情来。

    没有想到完全是风牛马不相关的两时事情,原来老三和刀疤他们卷进了另一宗大案。这个大案又是说来话长,甚至还与王木壳有点关系。

欲知后文且听下回故事!


    老三卷入的一宗大案乃是一件假币案,这要从三条上档药水虫把王木壳彻底击垮的那次斗虫讲起。我们后来每次回忆这起斗虫,感到不可思议的就是老三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钱,哪来这么好的三条将军,如果有一条可以理解,运气好。

    而老三他们实际上是出了三条,全部都是大将军,甚至有元帅一级的一等一的特大凶头红牙青,这是需要有极大的财力支撑的,凭老三刀疤这帮社会上的垃圾,能够凑出一万元恐怕已经是溜门撬锁几年才能积累起来,那天居然一下子拿出好几万现金堆在桌子上,与王木壳对博一只红牙青,似乎比水产大户金不换还有钱的腔调,尽管我们心里都有疑问,但也不能当面问一声:你们的钱哪里来的?这就不是斗虫变成斗人了。

    据我所知,过去斗蛐蛐的虫友里确实是鱼龙混杂,劳改释放的,小偷小摸的,职业赌博的,什么样的人都有。事实上包括老赌,金不换,张聋彭,谭敬前辈等,统统都是从山上下来的,即劳教释放人员的。

    想想也是又气又好笑,我们的这些虫友玩蛐蛐弄点彩头博弈着玩的,居然当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动辄出动武警部队来合围抓捕,如今放眼望去棋牌室比学校多,网上足彩是公开的,打打高尔夫也带彩头,可谓全民皆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最后不放点彩头的,没这点小钱刺激一下是玩不起来的。

    我是经常去社区基层考察,凭我的人脉关系了解第一手资料绝对是真实的,下注最小的一元钱二元钱玩麻将,有人输了五十元结束,赢钱的人请客吃点心。这是退休工人的尺寸,往上没有封顶的,十万八万随便玩的。搞个几百万一个晚上也是很多的,只是筹码记帐而己,在一个全民皆赌的时代,博彩业如日中天,中国大陆人民一年有几千亿人民币在境外赌场里输掉。我们的这些虫友平日里玩蛐蛐弄点彩头却要经常抱头蹲下,警察还带着枪来执法。这本帐只有我们虫友自己清楚,说来徒伤悲,不说也罢。

    话说老三卧薪尝胆一切准备妥当,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们是穷光蛋没有赌本怎么玩?老三是虫界里资深的街道级模子,他知道要赢大钱,必须找市级模子敲花,但也要按照规矩斗的,尤其在市级场子的监板都是非常严格的,花米一搞大必然叫双方把现金拿出摆在桌子上,我们行话叫:统统下来。否则就只能是小斗斗,老三他们商量已定,要么不搞,要搞就要搞大,搞到开天窗开到南天门,花米敲足,捞一票是一票,争取一季虫内发家致富。为了能够一夜暴富的同时又能报仇雪耻,老三一直在暗中跟踪观察王木壳、金不换这个市级模子的团队,只有这个团队才是老三的最佳选择,首选敲榔头的目标,这批人有钱有虫有名气还死要面子,更重要的是老三一直在渴望报绣花针的一箭之仇。

    他刻骨铭心地记着那次惨败令他倾家荡产,一辈子都记住这次奇耻大辱。可是他就不反省自己伙同林林一起干过的坏事,所以不知道反省自己过错的人,永远都是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他们不知道打开心灵的窗户让阳光晒进来,从而改过自新重新做人,这种人是无药可救的。

    老三的智商是这批恶人中最高的,他在深思熟虑之后,决定下一步高棋,于是就想出了一个花招,实在是高明之极的一招,将所有与他打交道的人统统一网打尽,最后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送了卿卿性命。

    原来老三的设计将本金分为三份使用,一:做药水的发明者的专利报酬,换言之买下专利使用权。二:收虫的虫本,三,斗花的赌本。现在药水虫已经试验成功,将军虫源要舍得下虫本,这是老三坚定不移的方针,毒药必须用在快刀上才能最快速度杀死人,这叫双保险。现在是缺虫本,赌本,虫本是有限的但是赌本越多越好,这帮人个个好吃懒做,口袋空空,为此老三设计了一个圈套,还真的成功了,如果不是苍天有眼派出小王携带乌背黄到上海找我们,这帮人渣已经个个成为万元户逍遥风光去了。

    原来老三这个几年在社会上鬼混,交上了一批社会上黑道人物,老三鬼精鬼精,他知道在规避风险的前提下去骗钱诈财,绝对不会干冒风险事,他的计划是这样的,以众筹合股的办法筹集虫本一万元。

    其实这个办法是林林想出来的,老三再复制一次。找到一批人总算是凑齐了虫本,讲好分配方案,斗虫的赌本由老三提供,赢钱老三得六成,股东得三成,专利一成。听起来蛮合理的,问题是你老三赌本有多少?少了人家肯定不干的。

    老三信口开河,答应第一场本斗五组,但是要求,赢到了钱先抽回这五组,然后继续斗下去,斗完分红,大家一听合理呀,事主都本斗五组,于是群魔聚首,这批都是什么人?黑皮,就是三年前和林林演双簧,出面抢下张聋彭一号大将白牙青的人,人高马大,从小吃黑饭的。

    刀疤,邱宝的徒弟,虫坛高手但是心理变态要想报复虫界大佬的恶人,就是他和黑皮二个人一起发明的万精油药水虫,不知道害死多少正直的虫友,打败了多少将军元帅,让它们含冤而逝。光头,是有点儿背景的人,绰号叫:老官司,上海人叫坐监狱为“吃官司”,老官司就是形容坐了半辈子监狱的人。光头四十岁的人官司吃了二十多年。

    此人从小偷窃被送入少教所,出来后偷皮夹子一流的高手,人称八级钳工,一个小时南京路走一圈,可以偷八只皮夹子到手,结果就是偷了抓,抓了关,关了放,放了又偷,在牢里认识了许多难友,成为一个神通广大的黑道中人,可惜就是一世穷,一个人靠不义之财是不可能发达的,否则这个社会上没有人肯上班了,全部去偷抢骗诈了。

    说起来人在江湖行走,全是命中注定,偏偏光头是一个人的邻居,谁?一讲大家都知道的,老李,论辈分光头比老李小十岁,但属于同辈的人,从小到大光头称老李为阿哥,所以小李子称光头为叔,这年光头刚刚吃好官司出来,碰到老李买了一只绣花针,小李和老三天天捧着在外面斗虫树大招风,干脆把光头拉进来有个道上的靠山了。

    光头也是虫迷从小就喜欢蛐蛐的,越是顽劣的孩童越是喜欢斗虫,当然好孩纸也是喜欢蛐蛐的,但是也有少数不喜欢的,唯有顽劣孩纸,没有不斗虫的,这已经成为一种规律了。

    光头十五岁吃官司,后来进进出出直到40岁释放出狱,其间20多年大部份时间在牢里度过,所以很少玩蛐蛐,这年出来正在虫季,小李子又有虫王绣花针,于是他们结伙一起斗虫,开始也捞进不少外快,最后在茶馆里斗金不换的后翠,包括光头在内全部被一网打尽,不过由此光头与老三成了臭味相投的好友。老三搭上黑皮,刀疤,光头之后,参与到药水虫的诈骗团伙中,很快以头脑灵活、诡计多端令群魔推崇为团伙领头人,他最终选择了光头为关键合作伙伴,为什么?

    因为光头绰号叫老官司,凡是老官司意味着三个特征:一,黑道上的人脉关系很多。二,反侦察能力极强。三,心理素质好,口风紧。老三要利用光头的这三大优势,以完成他的阴谋诡计。现在是万事齐备只缺东风,什么是东风?

    赌金!老三承诺第一场本斗五组,这在80年代中后期是一笔大钱,相当于今天的五百万左右,除非老三打算去抢银行,否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偏偏这个世纪难题让老三轻松解决,光头在一次酒后坦言:曾有个铁杆难友叫亚平,出来后从缅甸偷渡出境逃过去,慢慢地逃到了香港。

    几年之后混在黑社会14K当上了中层干部,14K当年在港台地区也是一个黑道上的大帮会,几乎与日本的山口帮平起平坐。改革开放之后,亚平经常在深圳港澳台地区活动,有一年约光头去深圳玩了几天,告诉光头要发财最快的方法是,贩毒和贩假币,如果光头想要做这些生意,他可以介绍渠道。光斗毕竟在牢里坐了20多年,号称老官司,懂得法律的威严,如果不想找死或者准备把牢底坐穿,最好别去碰这个两样东西,所以一直没有与亚平联系。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席话在老三的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

    老三开始做光头思想工作,是这样的叙述的:我们今年收的虫肯定是将军,收不到将军就等明年,一定要是将军再抹上万精油,这个虫就是无敌大将军,我们要做到保赢不输的,随便斗多少台花不怕的,只怕斗少不怕斗多的,现在的问题是,斗多了要大家帮花放扣逼花才象真的,这样的话监板肯定叫统统下来,这时候就必须有钞票摸出来,我们是没有这么多钞票,好比做生意没有本钱,借也借不到,除非抢银行!

    现在有一条途径可以解决问题,你去问亚平借假币,讲好借一个月,借五万假币还五万假币,付一万利息,这个一万是真币。然后赢了钞票除了分红之后,六成是我们两个人对半分成。

    光头听了觉得有道理,这是打法律的擦边球,基本无风险,即使有也是小风险,借假币做道具与贩假币是两个不同的罪,前者要轻一点,于是立即开始行动起来,十月份安约定时间收到亚平叫人送来的一包假币,打开一看完全已经做旧,与银行里出来的一模一样,但是仔细摸上去还是摸的出来的。

    老三当场用一种宽幅橡皮筋扎成梱,分别给他们团伙每一个人分一万或是五千,叫他们千万别拆开,叫花放扣凑个整数,这是为了回收方便,老三贼精的人,晓得假币流通出去的后果,他是绝对不肯干这种冒巨大风险的事的。这件事除了他和光头其它人都蒙在鼓里,居然被他一举成功,将王木壳十万统统骗光,加上我们团队,总共三只上风药水虫到手十几万,换句话说就算那天我们赢了药水虫,收到的也不过是一堆假币。

   中国人老古话,人做事天在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三用药虫骗了王木壳十万,将他一下子打进十八层地狱,在中国虫界刮起一阵血雨腥风,整整十年的浩劫,蛐蛐几乎到了雨打飘零无人玩的地步,虫文化在这个十年差点被断根,幸亏上海的虫坛上有一批仁人志士,其中海根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大供养关五天不是他发明的,却是他做大的,海根的市级俱乐部总共三年,第一年规模较小,许多被药水虫打蒙的虫友尚未醒悟,对供养的具体制度也不了解不放心,第二年即轰轰烈烈,上海,杭州,天津,及各地的好虫将军纷纷送来参赛,其中天津虫友送到上海的2条大元帅,一条蓝青老将军,一条重青独脚,这年称霸虫坛橫扫一切,斗到海根供养场无人出虫,仅在十月中旬被迫关门,当年开场子的人还是质地颇硬的,场子被几只凶头斗到众人趴下,不出面请对方跑路,干脆关门歇业。

    第三年的规模更大更壮观,第三场时有200多位虫友来自全国各地,可惜在太仓青草湖一役爆盘,从此海根退出虫坛金盆洗水,但是供养的方式方法已经深入人心,虫友们抗击药水虫已经有了最佳武器。所以写中国蟋蟀近代史,海根一定不能忘记,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

    现在再回来讲老三的故事,老三经过周密的计划,通过众筹的办法弄到一笔资金,亲自去山东宁阳蹲点一个月,不惜代价收到十几条好虫,回来后将它们培养成药水军团,设局将我们的团队一网打尽。

    台面一撸头,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宽带橡皮筋扎住的假币挑出来,对团伙讲这是借来的赌本,今天去还掉也是应该的,问题是没有及时还掉弄出事情了。

    因为假币与毒品一样的,不能随便带着走,一旦被公安机关抓获就是重罪,光头与亚平约定一个月之后派人来取,同时收取一万利息,现在一个月时间未到,接头的人没来,这笔假币就暂时锁在老三家的大橱里,这就是后来闯祸的祸根。

    中国人历来有现世报一说,彭德怀58年批斗粟裕,59年马上被毛泽东批斗,江青66年批斗王光美,78年被公审,王光美坐在她对面朝她笑,这叫现世报。老三设局坑害虫友,也是现世报,而且报应来的又快又猛,真的让人感觉到重大的震憾,不得不敬畏天地鬼神,不得不相信因果报应。实际上老三这帮诈骗团伙仅仅才做了两天万元户,一共高兴了两天,到第三天下午即已全军覆没,除了两手空空以外还负债累累,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当时欠下的赌帐是因为打了二下空门,共计十万。同意的人是监板薛明,对敲的人是林总和老爷叔,照理这笔赌帐应该由薛明负责任收回。实在收不到也没什么事,最多名声上受到影响。但是事情的发展恰恰相反,薛明也是个极其爱惜声誉的人,他的压力变得奇大无比。

    原来是林厂长当场摆出闲话来,十万元我不要了!这个人多少聪明,拿这个空心汤圆送给薛明,讲明讨回来你们大家分分,讨不回来他也不要了。这是真正的大智慧大聪明,林总温州地区顶级的生意人呀,一本帐算得门清,老三刀疤这帮人尽管初次见面,其穿着打扮一看就是社会上的小混混,十万元莫说有没有,就算有了杀了他们的头也不会拿出来,乐得做好人,送给大家了。

    同时送给山东小王和华侨一笔佣金,也是做事情绝对上路的人,思路如此清晰周密,确实令我刮目相看,后来我也帮了他一把,成就他创办上市公司,同时自己也学到了创业经验,一举两得互惠互利的一件好事,乃是由斗虫中产生的一段佳话。 老三的药水虫大将军正青红牙,碰到虫王乌背黄,被一记闪电般的重击打败实乃是天数,这种正派虫打败药水虫的概率百分之一也不到。

    只能认为是老三恶人有恶报,人不报天报了。这时诈骗团伙将骗来的钱输清后立刻就面临了问题——借用假币的利息一万元到期了!这笔债欠的是黑社会的,打死老三也不敢赖的,弄得不好有血光之灾䄃及家小。只好托光头去说情,亚平回话很简单也是很有份量的:一万真币换五万假币,可以再延长一个月,假币不用还了,过期不还下次再接待他们的就不是他本人了,好自为之!

    这样一来光头和老三只有铤而走险,将假币一人分一半,到期一人还五千元。光头毕竟是老官司,晓得化整为零,天天只带几张出去蒙混,专门骗一些小菜农,小商店,被抓现行也可以赖掉逃掉。

    老三又是死在他的太聪明上,他有个朋友叫皮球,原来在安徽插队十年,现在也是穷得叮当响,两个人合计把假币贩到安徽去,结果在合肥皮球入网,老三逃脱后回到上海与光头见过一面后便匆匆告辞,派出所布下天罗地网竟然又被其从上海逃出外地(这也是我能知晓内情的原因,实乃出自派出所警察的亲口描述),几个月后老三在外地使用假币诈骗时终于被逮捕,判无期押送新疆,皮球判五年送白茅岭。老三为了立功咬出光头,光头收到风声亡命天涯,从此以后再无音讯。八十年代未期网络监控没有,手机没有,身份证没有芯片,科技不发达的时代,许多人逃亡之后永远从人间蒸发了,光头便是其中之一,我认识斗虫的虫友中还有几个,至今没有见过,恐怕都已不在人世了。

    老三的结局到此也该结束,可是谁能料到两年后老三教唆了几位难友一同越狱逃亡,在当地警察的围捕下无奈一路西逃,最后消失在茫茫大漠戈壁之中。一周后武警搜查队在一处断壁残垣中发现这批人时已全部变成木乃伊。王木壳没有收拾掉老三,反而因此栽了大跟头,乌背黄、金不换、林厂长也没收拾掉老三,只是让他剥去荣装回到原点,最后连政府也没收拾掉老三让其逃脱,可他再狡诈终究还是没敌过大自然的无情和老天爷的命运安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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