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黑幕重重
青草湖爆盘之后,上海始终没有一个真正达到海根等级的市级公养场,都是一个一个区域性的小圈子,其中还有黑白混开的场子,还有专业的药水场子,这个开场的老板有一句名言,曾经传遍了虫界江湖,成为千古笑话。有个人斗败了问老板:我这个是斗凶的将虫,到你这儿怎么不会斗了?这个老板回答是:回去药水调浓点,脸上多擦点就好了。讲得这个人哭笑不得。我倒觉得这个人并不坏还很可爱,这是讲明情况我这儿是斗药水的地方,你清水正楷的虫勿要来淌混水呀,这也是一种规距,尽管不上台面,但是比偷偷摸摸的空中加油,半夜针刺要磊落,这个人基本上可以接受的。
可恶的是表面上正派的人,关键时刻抽老千弄虚做假,这是防不胜防的。这年我和晓第就跌进了这样的陷阱。输点钱无所谓,害了两条虫王晚节不保,乃是我一生中最大的痛!我和晓弟重新联手时,手上拥有两条虫王,44点的黄大头,42点重青披袍,绝对不次于当年的老将军与独脚,问题是找不到市级公养,都是一个个的中小场子。于是打一场移个棚,再打再移,否则要么台花要么轮空。始终在小勇、带鱼、老英巴、仁贵这几个场子里转,可以说见魔降魔,见妖斩妖,打遍天下无敌手。这种时候最好就是去参加世界杯或者南北赛,如果这一年有这种机会的话,不是我说大话,老陆民,二哥,齐兵,统统都会被打到抱头。最早世界杯的创意起源是来自这一年,因为每个场子里都有好虫找不到对手的情况存在,上档一出特凶就是台花或者轮空,这是普遍现象,人同此心 心同此理,碰到我们自己也是如此。隔年我们的淡紫大将军碰到老工人的绍兴妖怪,我们也是死咬住斗一个台花,放对扣也不要。后来是陈小明的青披主动挑战,引发了这一年的虫王争霸赛。市场行情确实是需要一个最高级别的公养场,至少要师长级的将军每场出斗有十几对,这样的话才能吸引眼球,为什么要设计门槛?这个门槛就是栅里的底。一般来说当时的三组台花,五组入栅已经是最高级别,后来老陆民的世界杯也不过是十组入栅,十年之后的南北才在世界杯的基础上再翻了一番。这样才能集中全国的精英与虫资源,来互相交流比赛竞争,奥运精神是竟争第一,不是友谊第一。有一段特殊的年代,我国的乒乓球队故意输给别人,美其名曰友谊第一,真是不知羞耻,这叫打假球,被全世界人民不耻的行为!斗蛐蛐的真正意义就是真输真赢,否则就失去了竟争的意义,这个传统文化也早就断层了。当时有这个想法的人不止我和晓弟,包括马呆子,跃进,老英巴,老陆民,都有这样的想法,于是我发起了第一次世界杯的比赛,把马呆子与老英巴两个副市级场子合并起来,举办一次大型的比赛,参加人数与出斗的将虫都达到并且超过青草湖的数量,最后发生了青浦工业园区内的大爆盘,我是发起人之一,临到斗虫这天有要事出差到外地,鬼差神使逃过一劫,第三次南北对抗赛,不知怎么会有直觉告诉我,不要去,有危险!所以虫坛新世纪之三次最大的爆盘,我就是最早前的青草湖碰到了一次,后来两次都没有参加,但是事后的善后工作,我都参与了,所以说起这三段故事如数家珍,有些情节亲身经历者尚不及我清楚,个中原因就不多讲了。
虫王到手没有对手也是一种无奈。好比有一年齐兵出来24条,22条上风,这个盘一下子就打爆了,下一场怎么办?这时候老杨就是大智慧了,一下子把这批将军收下来,分别以摸彩票的方式分送给四个字号,这对齐兵来讲是一批二流的将军,一流的去北方了,他绝对是同意的,对四个字号来讲,送给我将军何乐不要?肯定要,于是上海的世界杯继续,球打的越来越热闹了。
可惜我们当年没有这么好的条件,那一年最后无虫可斗时,晓弟又找到国希,国希把他带进了一个黑白场子,平时都按规距办事,否则场子开不下去的,但是专为吃掉我们的两条虫王,也会作假抽千而临时挖坑,摆好仙人跳!这个盘老板肯定是知情者,我今天不点他的名,反正当时在场的有一百多人,这个人是虫界里罪恶深重的人,据说当年北干山上惨死的老油条即是死于此人脚下,这种人不会有好下场的,苍天有眼恶有恶报!
这天我们两条虫王输的象也不象,一路上被动挨打不算,虫性八角冲上去又别头,如此几次之后,最后都变成下风。国希在一边看在眼里嘲叽叽说:晓弟你们的虫已经老掉了。晓弟,立新这天都输了许多,一个个铁青着脸发不出声音,这是公养场,与海根公养一个模式的,我们两条虫是移棚过去的,只关三天,外面送进来就是五天。我一直怀疑是国希在搞鬼,他不在乎赚钱,他做偏门的特别有钱,他在乎的是面子,在仁贵场子里他的大将军红牙青叠上黄麻头,知道我的虫是特大凶头,又对晓弟夸过海口,花米可以满足,真的要叫上去又不敢与我对花了,于是放刁说主人不在,他代表斗一个台花,结果被我一口就打败了。下一场留住我是为了报复,挽回他的面子,结果开斗前发生了虫死在盆里的天方夜谭之事。
这件事我一直想不通,凭国希的市级模子水平,怎么会把一条马上就要死的虫推出来斗上档?事隔一年后,偶尔的机会我请教了老陆民,他告诉我有一种空中加油的出老千手段,就是在出斗前上药水,可能上多了,把自己的将军药死了。我这才恍如大悟,但是没有证据的事情,大家只能一笑了之。老陆民又告诉我另外一桩天方夜谭的故事,有年他从宫村的大贩子杀牛佬(原来是屠户)手上收到一条虫王,号称大哥大,一条深色的白牙青巨齿燎牙,无论什么将军元帅进了嘴里一夹毕毕跳,已经十几路上风了,居然碰到一件怪事,对方一条红牙青也是一等一的好虫,第一局一夹对方别头,一分钟有牙,这时候大哥大没牙了。老陆民硬是芡出牙来,只见“大哥大”象喝醉了一样,跌跌冲冲碰到对方牙一擦别头了,再一分钟芡不出牙了。这就是老陆民最有名的一段形容词:大牙变小牙,小牙没有牙,我今天碰到鬼了!听到这里坐在旁边的王宏接着把故事讲下去,他也碰到过类似的事情,这是一种顶级的出千高手,号称蛐蛐郎中,与打牌的郎中一个原理,就是出老千的千王。据说是用一种叫做灭蟑灵的药粉抹在大腿的裤档里,出来的虫绝对是大将军级别的好虫,你一口肯定咬不死的。然后在第一局下风时,借着芡草的机会,把带在手上的白手套往裤裆里一抹,手套上沾了少许的灭蟑灵的药粉,芡草的时候故意把手套上的药粉洒在对方的栅子一边,只要一点点就好,再好的蛐蛐闻到灭蟑灵的味道马上昏头转向不堪一击。大凡出这种千的郎中,自己在家往往苦练几年,这样才能做到既让对方的虫吃到少量的药粉失去战斗力,但是绝对不会当场就昏死过去,更关键的是绝对不能让药粉掉在自己的栅子里,否则就药到自己了。干这一行的人还要草功好,基本上千锤百炼成了精,碰到了这种郎中就是倒霉倒到太平洋去了,不仅坏分,这条将军从此也不会斗了,变成残疾虫了。王宏又介绍破解的方法,这时候只要说,大家都互相信任的,戴什么手套?脱掉脱掉,这样的话他的千就出不来了。
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对王宏一直都很敬重的,我觉的他的知识面他的情商智商都是一流的,为人也是十分正派,杭州如果是老陆民排老大,王宏绝对是第二号人物!对于国希的为人我不多讲,问题是他干的偏门生意,十分令人反感,我是一直不要与这个人打交道的,可是晓弟就是执迷不悟,一直到这一年我们的两条虫王统统轻跌进坑里了,他才如梦初醒,悄悄地告诉我,这里面肯定有猫腻!这时别说晓弟了,小学生也看出来有问题,可是我们也没有证据,虫也斗好了,输的钱也付了,这个事是无法考证的,就像银行柜上钞票一离柜等于概不负责。
于是我们把两条变成二爷的虫王统统送给小周,让他去现吊现斗,结果是一口一条连斗十几条,一直斗到十二月份冬门,少则两三天一场,多则一天两场,斗到老死,虫走不动路了,只要牙齿上前搭一搭还是上风。小周怕我们把虫王要回来,这样一来他的摇米机没有了,再说小场子凶也不便说明问题,所以一直没有向我汇报情况,直到第二年才讲出来。这样可以肯定,我们中了国希的仙人跳,其实这个场子也开了有两三年了,平时名声也可以,所以我评价是黑白统吃的场子,平时都是正常的斗虫,关键时刻关键人物出场,盘老板看到有利可图了便暗下黑手。
这天更加戏剧性的变化在后面,输虫这天我坐在陈小明的身边,他悄悄地告诉我,等会他上去打草的时候,我可以帮花,我心里有数了。一会儿小明上场,他是帮一个南京虫友打草,这条虫是当年的南京王,一条正黄大头,叠上闸北的一条大将军,都是第一次出场,大家互相不了解底细但是又相信自己的虫,于是闷盆十七组,再加放扣,结果开了天窗。看到陈小明朝我点头,于是我帮花帮上去,分给晓第,立新他们都不敢要,我一个人要下来。一场恶战打满三局,南京王胜出,我这天是赢钱输虫,不象现在许多人打世界杯赢球输钱。但是晓第,立新都是输虫又输钱真的一肚皮的气。从此以后,晓弟与国希不再来往,我们之间又恢复了合伙关系。
再往后一年则是绍兴妖怪横空出世,陈小明拍案而起主动挑战妖怪,晓弟从中穿针引线最终促成这次虫王争霸赛,这时候我们与陈小明都已经是好朋友了。陈小明这个人是上海虫坛的长青树,是必须要写上一笔的人物,从海根办公养开始一直到现在,始终活跃在各个顶级的俱乐部。为人一身正气,口碑极好,正正宗宗的市级模子,顶级的蛐蛐玩家。接下来要讲的是青浦爆盘插曲、世界杯始末以及方总方老板退出世界杯的前因后果。
十一、从青浦到世界杯
讲一个青浦爆盘前的小插曲,这天约定的场子是奉贤的五四农场,老陆民从杭州赶过来会合后,开小车跟着大巴士,一路上发觉有一辆普桑始终尾随在后,于是通知马呆子:有风险,今天停止。这天我和晓弟都在大巴上,听了老陆民的话大巴士打道回府算是逃过一劫。第二天斗场改在青浦工业园区,正巧我出差去,晓第,老陆民都各自有事没去参加,结果发生了大爆盘,事后方知老陆民那天的直觉是对的。从这时候开始,老陆民便开始筹备在杭州举办世界杯比赛了。最早参与发起的人有:小华龙,老英巴,晓弟,长安,陈小明,顾建新等人,实际上最重要的参与者也是发起人之一是王宏,如果没有王宏的参与,世界杯举办不起来。当时王宏的团队实力相当的雄厚,全部都是以宁津为收虫根据地的养斗大户。其中有方总的团队,有小叶的团队,他们与王宏加在一起组成的王字号,在世界杯开始的前几年对抗老陆民团队的大字号,或者上海联合团队的上字号,绝对绰绰有余而且是胜率更高一筹。
十几年前的宁津还是山东出将虫的主要产地,王宏一直在宁津友集蹲点,在当地有广泛的人脉关系,他的虫源包括他团队的虫源基本上来自宁津。可能是地理位置的差别,一直有一种说法就是宁津的蛐蛐比宁阳的早熟,大概早斗一周左右的时间。这样就造成世界杯的前三年,国庆节之前的三场比赛,王宏字号的上风概率要高出许多,国庆节之后,老陆民的宁阳虫大举反攻再逐步扳回,但是总帐输多赢少。这开始的几年,晓弟为了支持老陆民几乎是全力以赴,这段时间是他们合作的密月期。但是张凤楼已经很难寻觅到好虫了。这里有几个因素:一是天津的二哥,宏伟,大鹏三巨头堀起,好虫基本都被他们拿下。二是老张的财力毕竟有限,短短几年内山东的虫价涨了两三倍,这让他感到为难,不仅是老张,即使是小陆这样的顶级养师,玩了一辈子的蛐蛐,他的观点也跟不上形势,听到高价的虫直接就拒绝了。他们心中的性价比已经很难改变,而当地的虫价在节节攀升,于是将军他们就看不到了。包括潘志连大师,吴定才大师都碰到这样的问题。这时候老陆民,二哥以及红卫,大鹏,齐兵等这批既拥有眼光又具备实力的顶级玩家,逐步掌握了宁阳顶级的虫资源的七成左右。也可以这么讲,正是老陆民举行的世界杯比赛,抬高了山东的虫价,老陆民每年下去必然会放几个炮仗,四万,五万收一条虫很普遍,这样水涨船高,虫价就每年都在上涨,其涨幅已经接近于房地产的幅度!
世界杯开赛后,全中国收虫水平最高的高手是赵联成,他的出手之大方,目光如炬,动作敏捷,以及在产地的连续作战、疲劳作战能力,无与伦比,迅速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耀眼的新星,而他的后台老板则是老陆民。平心而论,没有老陆民在资金上的支持与绝对信任,便没有小赵的许多神奇传说。后来老陆民以一己之力对抗世界杯所有的人,包括第一届南北赛也是老陆民一人对抗整个北方京津塘地区,据其亲口告诉我,这些年字号的功虫七成由小赵收到,当然小华龙与小赵是拍档,但以小赵为主。
世界杯第一年,晓弟用了一切的人脉关系,动员上海的虫友送虫参赛。其中我收到的一条白牙青输了十分的可惜。这条虫是我在姚村一位天津虫友手上转让的,这天我与小陆一起去姚村,碰到了送独脚上来的小吕和他的朋友小毛,据说这个独脚还是小毛收到的,因此我们也都成了朋友。这天我在他们的住处坐了一会儿,交流中希望看看有什么好虫,小毛给我看一条35点的正青白牙,小陆一眼看中,对方开价三千我立马付米,小陆说这条虫今年可能要出“环头”了。上海人讲的环头实际是一种厘语,就是指某一条特别厉害的蛐蛐,可以称王争霸的叫做出环头,出类拔萃的意思。这条白牙青各个方面都很象当年差点打败了独脚的老费里的白牙青,乃是一等一的大元帅级别,小陆当宝贝一样的精心呵护。
其实识虫不识虫是一个经验问题,你只要好虫看多了,你自然就识虫了,当然地白虫有点例外,我讲的是秋虫。为什么故宫博物院的专家识古董?他皇宫里的宝贝见多了,看假货一眼就感觉不对。九月二十日杭州世界杯送虫,晓弟是上海最积极份子,这天经过晓弟的动员,毕明送来一条暗黄,王军康送来一条红牙淡黄,宏伦送来一条栗壳紫,都是师长级别以上的好虫,因为我与晓弟是合伙的关系,他选中我这条白牙青,当时一棚虫的棚顶。小陆劝晓弟,白牙青是正路大将,至少要国庆之后出斗,晓弟坚持要送。结果5天后开幕式,9月25日出场叠上王宏的宁津红牙黄,一场恶战后落败,小陆这天是打草,对白牙青的落败很不开心,认为斗早了,这是在作虫,这又是上海人的厘语,作在沪语中乃有糟踏作贱的意思。小陆认为这个白牙青晚十天开斗,当年封王也有可能,我觉的斗早肯定是原因,因为虫还在窜盆,但是王宏的红牙乐陵黄也是一等一的好虫,白牙青还是输在地区差别的原因。我也相信宁津蛐蛐早斗的原理。这天晓弟送去四条虫,只有王军康一起去参加的,也只有他的一条大将军吃上风,一问下来也是宁津紫胡店收到的,军康很讲义气够朋友,斗完之后笑咪咪的问我,上海斗斗蛮好何必要来杭州送到轧钢机呢?我说这样斗有劲呀。但是军康从此不参加了,他觉得犯不着。
后来晓弟把赵雄,宣总,阿苏,云宝也拉到世界杯来参赛,基本放在下档还可以,出上档就是不行,这里是真正的轧钢机,没有金刚钻千万別㨫瓷器活。世界杯开始的几年,老陆民自己也是下风多。所以我讲世界杯的早期,王宏字号是实力最强的,后来方总的退出导致王宏的实力大大削弱。这件事情上,我是公正的评价,我认为责任大部分在老陆民。
这天我在现场亲身经历了矛盾的整个过程,方总一条特大凶头白牙青已经两路上风不开斗,全场都知道是大明星,叠上老陆民的虎头尖翅,后者是毛口,方肯定希望弄大,于是让阿平叫花。老陆民是自信而且要面子,全盘接下,结果王宏,阿平轮流抬上去开了天窗创了纪录,老陆民的虎头尖翅实际上底板不行,结果被方总轻松击败。这时候老陆民面子上已经有点难堪了。下面一条是老陆民的大明星正黄大头,叠上方总的毛口,方总咬死只斗台花,这桩事情我一分为二的分析,应下一点还一点给老陆民是风度,咬死只斗台花也符合规矩,前者要鼓掌,后者没必要怪罪,没人有权力能要求对方和自己拥有一样的行事风格。
老陆民前面被逼花应了开天窗,下一对希望对方也应一些,但是对方此时不应,那么可以放扣呀,老陆民这时控制不住讲话难听了:刚刚我毛口应你开天窗,你现在毛口斗台花?如果斗台花就不要斗了!这话是会伤感情的,我一听知道要完蛋,老方是赫赫有名的大企业家,也是顶级的玩家,平时都是客客气气的朋友,面子看得比天还大,今天如此被激一下,果然立马拂袖而去,我在旁边拉也拉不住。
杭州方总也是一流的虫痴,每年都有大将元帅甚至虫王出场的。与老陆民也是多年的朋友,尽管一直以来出虫都放在王宏的字号,是与老陆民打对抗的,这也很正常。老方人品斗品绝对好,识虫收虫也是一流的高手,为了区区一件小事情,当时老陆民讲话确实太冲动,等于当场不给面子,导致方总从此退出世界杯,只要有老陆民出现的地方他就坚决不参加,这是虫坛的一大损失。方总在宁津地区有崇高的威望,他每年在友集收虫时,每天给他送虫的人会排队排了几百个人,每年都是友集一大风景线。现代虫坛之上恐怕也只有方总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老陆民事后对我表示过反悔和遗憾,冷静下来后意识到这天讲话确实过份,情绪失控了,让老方下不了台。后来我也托人去与方总打招呼,但是没有成功,这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方总喜欢收藏,我去参观过,尤其是新疆和田玉收藏,其数量质量之高,乃是杭州第一人。他曾经帮过我一个忙,帮我找回遗失在宁津的一个皮包,里面除了钱关键是证件,银行卡。老方还送给我一条虫王红牙白,我都是铭记在心的。一晃眼已经十多年没有碰头,趁今天写回忆录,向方总表示感谢与致敬,请老方保重身体,祝一切顺利。至于这桩事件孰是孰非,众位网友可以在评论里各抒己见。
再回头讲世界杯,我明白上来三场斗不过王宏的,这已经是惯列了。于是劝晓弟带着阿苏赶到天津讨救兵,居然在张凤楼的陪同下,在一个虫友的棚里拨到一条虫王,就是这年称霸世界杯的虫王——赤头青!
十二、说虫王话虫王
关于这条赤头青有段趣事,之前忘记讲给大家听。这条虫其实平色平相,青虫隐红头色配上一付本大的白牙,这条虫是阿苏一眼相中推荐给晓弟的,四斟重量的虫只有三斟半的笼型,世界杯上出来的全是四斟虫有五斟笼型,四斟半是小笼型,此虫逢到出场就小对手两圈,经常被别人放扣,最后六上风立栅。就是这么一条虫,天津虫友也没当回事,偏偏给一个香港的企业家阿苏慧眼识宝。
晓弟有一个很大的优点,他肯接受别人正确的建议,也相信别人的眼光。阿苏说好他马上就问价,对方想也不想说两千,这儿马上付钱提虫,结果真的把一条虫王带回上海。我和晓弟那年乃合伙人,自然到上海第一桩事先叫我去看。我一看此虫干老细糯,牙虽本大,但牙邦粗壮,头型五面出角,肯定是好虫,但是赤头青这路颜色从来没玩过,见到这种色调的青虫我也很忐忑,青皮壳带点隐隐的妖冶红色,难道是红砂青?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以往这种皮色多半是不出的卵泡,而且龙形又小,商量一下不妨试试先送杭州吧,出不出场另一说。
到了杭州一上秤吊下来四十点,老陆民想面露难色,这个龙形也太小了,牙齿也不算大。于是就当场开个毛,这时候老陆民的养棚设在杭州巿中心的一个苗铺里,就是一个不对外的公园,在杭州市的蒋干区离西湖很近,这是一个风水宝地。正好王宏带着虫来开毛口,他看看赤头青点头愿意让它作为对手开个毛。王宏前脚到,甲鱼小王后脚到,他一看到赤头青使劲说好,哄得老陆民眉开眼笑。于是这头讲好斗三千元,我刚应下,甲鱼小王示意希望帮王宏一千元。我问他,“小王你口口声声说赤头青是一个名种,与熟虾青平级,怎么斗起来要帮反门了?”小王朝我眨眼睛笑道:“老袁你也不看王宏一条什么虫?虫外有虫呀!”我一看是一条青披,长身龙大白牙,一条正青白牙披袍,象极了去年陈小明斗败绍兴妖怪的那条青披。
晓弟此时有点不开心,看到甲鱼小王一会儿说好,一会儿帮花又要帮到对门去,于是提出多斗点如何?老陆民拦着不让斗,毕竟小王是老陆民手下的四大天王之一,他们是赵连成,红都儿,甲鱼小王,志华,自己人玩玩不能斗气。这四大天王都收到过虫王的,赵连成的白披,红都儿的白牙青独脚,甲魚小王的红黄披袍,志华的白牙青,其中志华的白牙青在南北赛开天窗,恶斗三局击败北方虫王青披袍,当场将对方牙筋咬断后令其无法张牙,但是青披仍以头顶代牙继续恶斗,最后白牙青起叫才判胜出,第二天白牙青即壮烈牺牲,青披斗完后马门撕烂无法进食,数日内也随之而亡,就这样两条虫王先后羽化归天。这场虫王争霸赛迄今为止是最为惊心动魄。比当年独脚斗老杨的白牙青那次更凶险更激烈更激动人心!
回来讲赤头青的故事,落栅一看,同样的40点,王宏的青披长度超出三分之一个身体,双方交口平夹对攻几下,青披即别头,王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贯的大将风度,这天居然满头大汗。甲魚小王输了一千元,嘴上嘟嘟囔囔自言自语,我听见他在说:“这么好的一条披子,怎么斗也不会斗?”这年闭幕式上,赤头青上风封盆后,王宏将其封为当年的虫王,并且讲出了原因。原来他破毛口的那条青披是他的棚顶,友集落地收来两万,绝对的大将军级别,这天来破好毛口是准备敲大花的,不料被赤头青平口击败,故而当时有点失态,实在没想到棚顶会在开毛战中被对手几口平夹打败。
王宏聪明绝顶,闷声不响,此后凡是赤头青出场叠上别人的字号,他便放扣放到开天窗。因为龙形小的太多,每次出场我们与老陆民都不敢放扣,结果让王宏成为最大的赢家。所以虫王在谁家是一个缘分,有虫王不一定能得到大丰收,而是输给虫王又认准了虫王的高手才能得到最大的收获。虫王赤头青世界杯上出场六次,全部平口里退敌,从来没发过满口,只有第二路在平口里被对方一条大凶头打断一根饭须,这也是斗好才发现的,当时战斗也是很轻松便结束,所有人都没重视,结果回养棚再一看竟然少了一根饭须,方知对方那条也是凶天凶地不可一世的虫。
这年从世界杯回来,宣总闻得虫王归来,专程赶到大柏树来为赤头青拍照,后来又发在网上,众位网友都要感谢宣总,没有他就没有这两张珍贵弥足的照片。这才是:虫坛小帅哥,世上真虫王。这是我与晓弟共同拥有的最后一条虫王,从此以后与虫王缘份己尽,但是我们也心满意足了。虫王的故事说起来未免不过瘾,没有生死激斗没有一波三折,永远是平口里一夹便胜出,一百个字便可以说尽真虫王的一生!
说虫王话虫王,今天下半段再讲讲独脚虫王。当今虫坛上,讲到晓弟99年的一条独脚,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同时也获得广大虫友的一致好评与赞美。其实在世界杯上出现过好几次独脚称王的案例,名气没有晓第的独脚响,但是级别绝对不会低,甚至有的级别上高出一些也有可能。我认为老陆民07年独脚可能就是独脚的王中之王。这是一条白牙青,由老陆民麾下四大天王红都儿收获于宁阳乡饮的田埂边,一个撬子手刚刚逮到手即被红都儿三千元收下,这是一手价,如果转手可能十倍不止。这条虫的优势是巨齿獠牙,不仅是牙大,而且牙根粗壮腮帮突起,配上大头大项,夹力巨大无比,世界杯上七上风斗了,手下从无三合之将。此虫出场50点,结栅46点,底板干足,嘴巴火烫象电烙铁,逢敌一口咬定不放,一滚即胜出,七路上风仅凭七个滚夹,绝对没第八口,场场一口定胜负。我亲眼目睹其打口之凶猛,知道晓弟的独脚与其相比略有差距,因为晓第的独脚最后一场是双报局,开大打前爪被咬掉半截。老陆民的白牙青独脚斗了尚是全须全尾,毫发无伤,像没斗过一样,何况一个在上海市公养斗七上风,一条在世界杯斗七上风,这方面也是存在一些差距的。
世界杯闭幕式上,老陆民告诉我,这是真正的虫王,开打的不叫虫王。老陆民认为他一生中总共拥有过三条虫王,第一是小赵收到的白披袍,漂亮英俊又帅气,双枪双须斗了。世界杯六口六上风,对方均被一夹之下两条大腿翻到背上缩成一团,非死即残,无论是战绩、斗相以及杀伤程度,这都是一条绝对的虫王。第二条便是上文说的白牙青独脚,第三条是杀牛佬手里收到的大哥大,从来不开打,也是一夹就胜出。大哥大后来遭奸人暗算成为废虫,是虫界中一大恶性奇案。这条白牙青结栅后老陆民送给我养老送终。带回上海后第二天,陈晓明大师即来我公司商量借虫,这是情面难却的事情,于是借给他,时间是十月中旬,后来听说又走二路,均为一夹过门。当年洋铅皮也有一条紫虫独脚世界杯八上风称王,但是被咬昏过,严格来讲只算大元帅。绝对意义上的虫王应该一生只打对手,从未被对手打过,除非两只虫王碰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再讲小赵的一条独脚,这是一条正青白牙,世界杯第三路遇天津的特大凶头夹足三局,不叫输了局面,这是很遗憾的事情。败将老陆民从来不要的,于是小赵拿到现吊现斗场子里,这天是国庆节放假,我就住在杭州了,逢单我也是有空就去现吊场子看斗虫,发现潘志琏大师也在,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于是交流起来。原来老潘这年收到一条虫王,是一条真红,五斟大虫一身红,与甲鱼小王收到的一条红黄的区别是:红黄是红头金翅,真红是全身红。老潘的这条真红请王宏,方总,顾建新顾总均看过,都认为是花色虫,因为红虫出将率千分之一也没有。这条虫最后被老陆民看中,据劳后来告诉我,这条虫的优点是一张黑面孔,两只黑眼睛吊角,加上大龙形大牙,整皮一色连爪花也是红色。所以一万元收进,与老潘约定,每胜一场奖励五千元,结果五上风斗了,老潘干脆住在杭州隔天等着拿红包了,开心的不得了。这天也闲着无聊来到小场看斗虫。我是因为劳请二哥吃饭拉着去陪客,到场已经斗过几对了。小赵告诉我,方总刚刚走,一条毛口输给老王,斗八组输了象也勿象,一抹牙就别头了。接着又告诉我,老王想要接斗,无人敢接于是也走了。我问老王一条什么虫,说是一条黄披子,河南虫。厘码与败将独脚是正码。我说马上电话叫老王回来,我来斗。为什么?因为我真心喜欢小赵的独脚,也是希望考验一下河南虫倒底与鲁虫有什么区别。一会儿老王带了一帮人返回,直言不讳接斗可以,但是花米要满足他的要求,我说小赵一个独脚是老二,昨天晚上你在场见证的,你今天这个是大凶头,接斗估计也是被你轻松拿下的。这样吧,我本斗五组,在座大家帮一把,凑凑热闹看一场精彩博斗。这时候闸北区小马立刻就响应,原来这天独脚斗的时候他帮对方的,知道独脚是输在局面上,实际上没有真败。这样的话拼了大约十几组。老王一口咬定没有二十组不斗,正好王宏来了,马上接了下来,于是双方落栅开斗。上来独脚顶住平夹对攻,我就知道绝对有赢面,老王是一条红牙黄披袍,长得真帅,一付大红牙比独脚还大,但是硬度肯定不及,否则早就满口套进刹猪猡了。十几个平口之后,独脚主动上去双劲夹,双方一个球夹跌开,独脚起叫,黄披别头了。第二局乃是平夹对攻,凡是双脚与独脚平口对攻的,下风必然是双脚,上海人讲,对开饶你一只手,对开就是单挑的意思,只用一只手就可以打败你。果然又是一个双劲夹,黄披再次别头,独脚又是起叫。这时候老王面孔有点抽筋了。我是这样讲的:老王我们是朋友,不是我挑你上山,实际上我是想了解河南虫与山东虫是否存在差距,今天看来差距还是有的。老王是上海地区最早去河南延津开发新产地的人,当时的地区差价至少是十倍,所以他的一批虫友已经扎根在河南了。今天听我分析他也是口服心服,结帐之后大家客客气气告别,从此以后我在世界杯上没有见过老王。事后我分析认为,老王的黄披至少是上将军衔,碰到小赵的独脚是大将军衔,二哥的特凶是元帅级别。结果就是一级降一级,官大一级压死人,在人间如此,在虫界也是如此。
十三、世界杯两次被打爆的内幕
赤头青之后几年杭州世界杯的名气越来越响,花米也越来越大,所谓树大招风,结果也是最终被一部分来历不明的人盯上。今天要讲的便是世界杯上的两次被打爆的实况,当然我只管陈述客观事实,不下任何结论,各位看官心中自有一杆秤。
钩子虫现在己经路人皆知,早期乃是用一根细如发丝的不锈钢弯型尖针,用强力胶粘在蛐蛐的牙齿背面,针尖与牙尖完全吻合所成。后来为了防止被金属探测器照出来,便该用了树脂一类的非金属材质。这是真正的钢铁侠,钢的物理硬度是7.8,蛐蛐的牙齿是骨质性的物质,骨质的物理硬度是5~6,大家知道蛐蛐打架用牙齿,好比我们人类打架用拳头,现在这牙齿咬在钢针上,好比我们拳头打在钢板上,用力越大受伤越重,还非常容易被尖锐的钩部戳中软肋。正是轻者受伤重则骨拆,等于用大刀对抗机关枪,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也是不堪一击的。
钩子的发明者是个迷,发明地有人说在上海,也有人说在北京,也是传说而已。钩子第一次出现也是个迷,但是在杭州世界杯上曾经有过一段故事,我是亲身经历者。这天上来就吃四上风的字号斗虫时,后面站着一个北京人,戴眼镜很斯文的样子,一年后有人告诉我这个人是发明者,但是说归说,也是没有证据。我怀疑可能是第一个传递者与实践者。也许十年后会有人站出来揭密,只是个时间问题。用钩子来诈钱与发明制造者是上下游关系,钩子从生产(在蛐蛐的牙齿上装钢针)到贩买,到送公养出斗。这是一条龙的流水线,既然是一条流水线,肯定涉及到的人不会少,所以这个秘密肯定保不住的,真相迟早会披露。对此我深信不疑,只是我目前所知道的,还仅仅是停留在表面现象而已。以上的说法是以中国的司法推理叫疑罪推理。就是怀疑你有罪,然后再找到你犯罪的证据。
整个嫌疑事件的过程是世界杯上档比赛中,老陆民两下风,晓弟一下风,王宏一下风,而且都是输得像也不像。对方一个字号上档出来十三对,比赛一开始便连续四上风,是一种很罕见的现象。王宏绝顶聪明的人,当场看出疑问后,大声告诉老陆民:不要斗了,我们的蛐蛐斗不过他们的。晓弟听到反应极快,第五对轮到又是我们的,马上宣布投降。接下来是戏剧性的连续投降,凡是踏上这个字号的人全部投降,这是在场各位虫友们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心照不宣用行动抗议和表达疑问的一种方式。连续三对投降之后,世界杯被迫中止。这是震动全国虫坛的一件大事。如果按西方国家的无罪推理,先认定你无罪,一切都以无罪来调查,那么就是无话可说,因为没有证据。
第二天这个字号的70条虫全部撤走了,由该字号领班作保,重新再送进来一批虫,并且清理出一部分人,世界杯这才得以继续。直到今天这还是一段谜一样的历史,无法下任何的结论。真正抓住现行犯的是大英雄王军康,这是人赃俱获!这是第二年王军康在苏州斗虫时发生的一件怪事。他的一条青大头已经两路上风,都是一抹牙即胜。这次居然被对方在头上咬出一个洞,当场就出水了!王军康早己听到我们去年发生在世界杯的怪事,心里也一直有这种怀疑,第二年被他亲眼目睹这个事情实在太不可思议。一怒之下把对方的虫扣下当场验证。王军康大义凛然说:这个虫如果是冤枉的,我认输,该输的统统给你们,再赔偿你们十万。公养老板是最恨出千诈赌的,这是砸场子的行为,当场就表示支持。于是军康当着一百多人的面,把这个蛐蛐的脑袋拧下来,翻过来一看,赫然发现一根不锈钢针粘在牙齿的反面。军康当即把这个蛐蛐的脑袋装在信封里,亲自送到大柏树,于是钩子的真相大白于天下。我送照相馆拍照放大印了50张,发给世界杯上各地的虫友。阿苏当即发到了网上,于是引起全国虫友的愤怒与遣责。但是苏州公养场的那个小骗子也是从别人手里买来的,我断定不是他发明的。线索很快就中断了,我们不是公安机关,可以一直追索到源头的。坏人用来撇清作弊抽千最好的理由,我是其他场子买来的上风虫,我也是受害者,线索便已中止。
这是世界杯其中一次被人打爆,众多大佬战至中途,突然轮流投降输一半,从场面上这绝对属于钻到桌底下抱头了。但是这不丢人,看出其中有猫腻识时务也!这天要不是王宏一语惊醒梦中人,估计我们还在硬着头皮斗下去,那损失便不可估量了。大佬们不丢人,真正丢人的是作弊嫌疑人!这一次是阴谋,或者说阴谋嫌疑极大,毕竟世界杯上档比赛中从来没有过在一个字号出13条的情况下,前4条全部轻取不费吹灰之力,怎教人不去怀疑?这第二次被打爆则是阳谋,来者是谁?说出来是赫赫有名,上海南市的“小耳朵”张宝根,响当当的市级模子。
有一年秋事前,宝根电话联系老陆民,希望参加当年世界杯,老陆民当然是第一时间便表示欢迎。但是,宝根有一点挑明了说,他参加的几条是白虫。那个年代白虫仅限于听听叫,老陆民还没反应过来问宝根白虫是什么虫?宝根答就是人育蟋蟀,老陆民拍胸脯说:“没问题,如果没人斗,我帮你单独斗。”宝根老江湖,打个哈哈一谢带过,两人就此约定。
老陆民玩虫是一向的正路代表,他始终认为秋虫最顶级,什么白虫黑虫统统卵泡。这位大佬是历史上吃秧子虫亏、吃白虫亏,吃得最多的一个人。他是从来不相信任何人工干预过的蟋蟀,当时还没白虫一说,只知道秧子肯定是不堪一击的,想来白虫也没好到哪。
开幕式这天宝根单枪匹马只身前来,众字号得知来者是白虫,心中无底都不愿斗,老陆民兑现承诺,从棚中选出两条上好的毛口叠上,宝根一个人本斗20组,连着两条都是一个双劲夹跌开秋虫别头。当天比赛结束后张宝根希望将两条上风虫送给老陆民,老陆民婉拒,宣布往后世界杯不允许任何白虫参加。宝根听话听音,当即宣布撤出所有白虫,于是世界杯这才照常继续。如果这年宝根不撤虫,世界杯最多两场也要打爆,这次是没被打爆但实际上已经认输打爆!当然,当年那场秋白相斗是斗季刚开场,秋虫普遍偏嫩,老陆民的宁阳虫就更加嫩一路了,如果宝根的白虫是叠上王宏的宁津虫我估计肯定就要开大打了,如果再拖到十月初甚至十月中,再碰到老陆民的宁阳虫,鹿死谁手就更不可知了,只能说这年宝根非但虫凶,斗运也是上佳。
要说虫界里谁最见不得白虫讨厌白虫,老陆民首当其冲。收收虫收到白虫,结果南北对抗赛上开毛斗几百组输得不像腔。斗斗虫又碰到白虫,自己好虫被人家一口打败。就像许多散户虫友说的:收虫时怕收到白虫,斗虫时怕碰到白虫。矛盾吗?一点不矛盾!我们怕收到的白虫,是别人想卖给我们的白虫,别人想和我们斗的白虫是肯定不会流出到市场的,个个都是万里挑一后默默潜伏进赛场的。
白虫不但考验秋虫,更是考验人性。据我所知,就是很多大户都在7月底偷偷摸摸收白虫,他们自己不出面,专门叫手下人出去找去买。到斗季了就混在自己的秋虫里出去斗,这种人最难防,他们有借口:“我一年虫本几十组一百组,难道不允许有几个大头大牙?”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里点破但不说破,骂人不指名道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一点可以肯定,白虫也不是传说中那般妖魔化,如果是战无不胜,个别几位大户早就取代齐兵、阿伟等成为新一代的上海虫界领军人物,说明还是输输赢赢。
世界杯两次被打爆,背后折射出树大招风的现象,只要有经济利益驱使就会有人趋之若鹜,只是方法的手段卑鄙或高明,阴谋或阳谋。如果一局比赛奖金达到九位数,有的是人会成立科研机构介入。真到了这一天,这对于虫文化的得失确实又不好下定性了。
我和晓弟的故事基本已经讲完了,因为从赤头青之后我们再也没有得到过虫王,从主观上说与虫王的缘分已尽,从客观上说随着天津二哥、宏伟、大鹏等一批超级玩家的加入,天津的上风虫资源在当地就被进行了整合,很难再流落到外。我的故事结束了,不代表世界杯的故事没有,不代表虫界的故事没有,所以还是要继续讲。
斗虫有斗虫的规则,简单点说三草两碰头,衍生开说具体的细则更多。场子也有场子的规矩,否则乱哄哄的迟早要倒霉。作为代表过虫界最高水平的杭州世界杯比赛自然是有规有矩,但今天要讲的是世界杯赛场上少数的几次规则以外的故事。
有一年世界杯上老陆民PK二哥,老陆民出场的就是这只青披袍,二哥是一只黑紫红钳,两个都是特大凶头,世界杯赛场上同为三上风,第四场闭幕式上两位冤家踏牢,两只都是五斟以上大虫,上来第一对便轮到。双方闷盆开出天窗,最后创出历史纪录。
青披当天虫性有点过头,从步态看有点飘,一起闸就发疯一样冲过去,被黑紫红钳马步扎好,满口套进杀了一只重夹。青披吃到重口,别头窜到旁边一动不动了,黑紫起翅高奏凯歌,单叫。
当时两虫,都在斗栅中央处于闸线上,一在左一在右,监板无法落闸。老陆民是好心,为方便让监板落闸,想先把我方下风虫赶到自己这边,于是就用草赶青披尾巴。
没想到草一碰青披尾巴,它发神经病一样,立刻一只回马枪,在完全失去铺身的情况下连走三大步,正好黑紫在旁边,青披蹿上前去,张嘴就咬,冷不放一口正好咬住黑紫一只前抱,黑紫受惊栅中蹦跳拼命挣扎,等青披松口,黑紫已经跌到一边变成五爪了。这边青披得意洋洋起叫了,那边紫虫别头了,这一瞬间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全场都没反应过来。
补草至半分钟见黑紫无牙,老陆民当众宣布,和局。其实老陆民这一草也没有不对,问题是这条虫回马枪再冲上去发冷口,咬掉人家一只爪,弄成上风变下风了,还是破纪录的一场比赛。碰到这种事情,赢的人难免觉得胜之不武,输的人更是心里潮叽叽,老陆民这种处理方法就是高明,比赛进行到一半,不等二哥一分钟草补完就宣布结束,和局。把胜负的悬念留下,既是给了双方体面,也是堵了本方字号帮花队的嘴,船大声杂,声音一多,又会使得双方场面难堪,所以半分钟宣布此局作废,一切拿捏得恰到好处。如果等草补出了,你说和局,对方同不同意还不一定,如果草没补出说和局,自己这方帮花的又不同意。干脆到一半宣布和局,这叫快刀斩乱麻,处理得很及时很高明。
我斗了一辈子虫,从来没看到过有谁会在上风口的情况下宣布和局,哪怕是巧口也没有,毕竟运气也是博弈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是可以理解的。要说老陆民这一草也很正常,外面斗虫赖草赢的都不作声,何况老陆民并非有意。这场合这做事的风格确实体现出老陆民这人的心胸之大。这是世界杯上一次破例的和局,以前没有过,之后也再也没有发生过。
还有一次,是在世界杯上创造了奇迹,属于很轰动的一件事情,被许多人津津乐道。这是一条明明斗败的虫,老陆民不服接斗,但是不讲局面斗夹死为止。这是一条大元帅级别的好虫,是赵连成收到的。小赵每年收获大将级别的好虫都有十条以上。2010年,小赵收到一条红牙青,42点,该虫逢斗则如疯如狂,乱冲乱咬,短则十几秒结束战斗,慢则数口了事。老陆民心中喜欢,称其“大流氓”。
世界杯第五路闭幕式上遇天津特特棒,对方一副大白牙,牙大齿坚,大龙形大六足的天吊胚子,斗风稳如泰山且喜叫,但凡脱开即鸣。“大流氓”虽威风依旧,却总是不叫,结果输了局面!老陆民爽快认输后豪气干云,直言不服,提出接斗——这次斗到夹死不看局面。天津朋友也风度非凡,两厢同意便续斗。
这对虫叫花很有意思,老陆民的红牙青是大明星,四路上风,今天再上风就是当年的虫王。大鹏的白牙青是毛口,尽管龙形牙齿各方面占优势,但是花米叫不上去,我是凑热闹开始放扣,放到六扣时,二哥问我放几个?我说20个,旁边劳又放了三十个,一共放了五十个六扣。
再次开斗前,二哥问我,袁总还放扣吗?我说这个不放了,但是平花可以,于是平花再斗五十组。这是一场无与伦比的精彩恶斗,“大流氓”尽管不叫但每次都有牙寻斗,锲而不舍。只见栅内一个是性烈如火,一个是沉稳老辣,一个攻势狂风骤雨,一个守势不动如山。每次拼夹跌开后,大白牙都起翅三声,大流氓循声后闷头上前继续寻斗。如此几十个回合后,大白牙突然无心恋战,别头而去,再也补不出牙了,二哥笑笑弃草认输。
这也是一桩我从来没经历过的事,局面斗输一般就证明己方虫实力略逊一筹,从来没人输完局面付好米后提出重新斗,重新叫花,换个斗法斗到夹死为止的。这种事也只有老陆民敢做,所以他在江湖上永远是传说最多的一个。当然,这件事二哥也是很有风度,他是完全可以不斗的,就类似有一年方总前面一条赢了100组,后面他就斗台花,气得老陆民头上冒烟。有人说我上次说法偏向方总,是不是因为得了别人好处。实际上论交情老陆民与我更深,所以我对他的期望更高,我在很多私下场合说过老陆民是最有希望成为虫界的杜月笙,我说的处理失当是指我对杜月笙的了解而言他是不会这么表达的。方总的做法从江湖人情看来有失仗义,但是符合规矩,规矩是一个人的立身之本,它最终变成法规是维系社会秩序的唯一准绳,否则全世界都侠客行要乱套。遵守规矩的人任何时候都不能鄙视,但懂得仗义的人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吝啬自己掌声,因为这个年代这种人少之又少!
再讲另一桩趣事有一年杭州世界杯发生一件奇事。上字号一只大场子拨出来的凶头,叠上杭字号老陆民一只二路上风的特棒,场面非常踊跃、双方都有意思弄弄大,约定的条件颇高。
想不到满口套进一夹,杭字号别头了,上字号起叫,杭字号一分钟补草有牙,起闸又是一只双紧夹,戏剧性的事情出现:杭字号起叫,上字号别头。局面一比一,场面急转直下突然进入了双报局。结果上字号一分钟无牙,监板叫提虫,只见上字号草师继续芡草不停,老陆民又气又笑,问,朋友啥意思?对方不平道:刚才监板热草十五秒钟没给我们,直接一分钟了,我为啥停草?原来刚才场面太紧张,监板失误了,老陆民是杭字号草师,他当时全神贯注在圈己方虫更没注意到。倒是边上打酱油的我,一回想确实少掉一草,出于公平我提醒老陆民说:我们确实少人家一草。
老陆民想想也有道理,比赛是他东道主,监板又是他请的,他责无旁贷。此时监板已经被两边字号的粉丝们骂得汗如雨下,声音都不敢响了,场面一片混乱。老陆民见状神色愠怒,突然一挥手示意“全部关掉”,对全场朗声道:监板是我请来的,你们不要骂他,有错误我承担,就再给上字号客人一分钟。此言一出,满堂鸦雀无声,监板如蒙大赦飞快按下表。想不到真的到这第二个一分钟的第五十秒钟补出牙来了,于是双报局第三局开始,重新开闸再决雌雄。两虫血战几口后,上字号虫突然绝命一口拿下比赛。满场哗然,声震屋顶。这也是只有老陆民可以临场做这样的乾坤独断,换了任何一个人,头都要被人打爆了。
这时候老陆民大将风度彻底体现,认输捉虫。现场杭字号帮花至少十几个人,没有一人喧闹表示不服,统统认输。此君近十六,七年纵横栅场,且不论草功、眼力、选虫、魄力已具备了一流水平,光是斗虫时斗品,绝对超逸绝伦,人言斗品看人品,至理名言也。本人亲历虫界几十载轮回,目睹接触过几乎所有时期的“XX模子”,可以负责说,当代全国虫界里要论谁背景强大、实力雄厚,老陆民或许不在三甲之内,可要论谁斗品之高、信用之重,豪爽之极,风度之佳,至今无出老陆民其右者。
本周末我会讲最后一节,这章结束虫坛新世纪II正式结束,未来将进入第三章从世界杯到南北对抗赛的环节。是哪个关键人物出现后世界杯开始逐步进入南北对抗呢?没错,此人便是北方响当当的领军人物天津二哥!
十五、二哥
天津二哥因家中排行老二,所以虫界里人称二哥,其实是一位绝对的一哥!二哥第一次参加世界杯,是上海虹口小勇陪来的。之前二哥一直在虹口小勇的比赛斗,结果是独孤求败,心中早已慕名老陆民的杭州世界杯,只是苦于没有引荐人作为门路。小勇经常去世界杯看比赛,此时自告奋勇拍胸脯说没问题愿意带路,于是陪同二哥一起前往杭州。再后来齐兵参加世界杯是由二纺机介绍,通过小华龙牵线而来的。
二哥第一次出场闹了一个笑话,后来他每次提及自己也忍俊不住笑出声来。这年他的一条大将军正青白牙碰到老陆民的红牙黄,希望尺度宽松点,老陆民是讲究三碗面的人,人家天津大领班给面子,初次来世界杯捧场,这个面子肯定要给的,于是开了天窗。二哥这条虫是绝对的厉害,高方宽厚的一块长条麻将牌,正皮正色的白牙青,碗瓷大白牙,青尖翅包扎紧。老陆民的红牙黄此前是两上风的将虫,上来一个双紧夹居然别头,但是痛叫一声,白牙青闷头寻找不叫,失半局。二哥连局领正又是一个双紧夹,红牙黄又是别头又痛叫一声,失一局。二哥再连局再领正,两虫一碰牙红牙黄这次竟然立刻逃窜,边逃边叫。这里白牙青至此一声不叫,监板数到三判输局面。引起哄堂大笑,老陆民提虫后,二哥再打一草,这次白牙青八角飞风大声叫出,气得二哥把草一扔,自己也笑起来,于是引发又一次哄堂大笑。
更可气的是,这个白牙青是一个真正的讨债鬼,下一场继续推出来叠上王宏的大元帅红牙青,一场恶战之后又被打败了,这次是真的败了。我们上海人把类似二哥的这种白牙青蛐蛐叫做讨债鬼,好比世界杯赌球,赢球输钱很常见,这在虫界里叫:赢虫输局面。明明是上风虫输在不叫,这是很郁闷的事。二哥在这条虫身上正反受到两次损失,这是虫运不好最霉的一种,上海人讲霉头触到天花板了。但是二哥豪爽,每次谈及这条白牙青还是哈哈大笑。
二哥还有一条栗壳紫是特大凶头,也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和晓弟当年的二大王(大王是赤头青),乃是一条铁砂红牙青,早秋时节一棚虫收回来养在大柏树,这条红牙青混在虫群里没有发现。阿苏来大柏树看虫,挑选出这条红牙青,我和晓弟大吃一惊,差点漏掉一员大将,因为我们确实都没注意到。这时候才知道阿苏是眼光一流的高手,我一直纳闷一个香港人,九十年代到上海创业,短短的几年时间,居然成了上海虫坛的高手,不说市级至少是区级模子,不但选虫而且芡草也好,早一年间还拥有一条虫王级的黄披袍,打遍上海无敌手。后来阿苏把他最好的虫友小杨,网名叫“纸上谈兵”的年轻人介绍给我,我还是不明白,阿苏再挑明这就是当年斗独脚的老杨的儿子小杨,我才恍然大悟,原来阿苏是得到杨家父子的真传,这是真正玩了一辈子蛐蛐的虫坛高手。
当年晓弟便约阿苏一起赴天津觅将,阿苏不负使命,觅到一条虫王赤头青,从此阿苏加入我们团队一起玩。我们这条铁沙红牙青一身青黑色,配上一付三角铁红牙,项皮铺满黑沙,已经在世界杯取得三路上风的大将军,我一直以为这是可以立柵斗了的好虫,没有料到这天碰到二哥的栗壳紫,居然一个双劲重夹被击溃而且七十五秒绝芡。我才知道二哥的蛐蛐从数量到质量完全可以与老陆民抗衡,果然,从此以后以二哥为首的北方军团登陆世界杯,成为不可或缺的一支主力军,为南北对抗赛奠定了基础。
二哥的虫源极广,尤其是在北方地区,几乎整个北方地区的上风虫资源都可任其调拨,不但有王红卫、大鹏那样能独当一面的高手作为其帮手,并且还有一位收虫大将——杭州的董大师,董大师每年雷打不动固定在黑风口蹲点收虫,永远占据黑风口十字路口四角之一,这四个摊位乃是最热闹的市口,有谁在宁阳地区想卖点价钱的蛐蛐多半都会去黑风口这四个摊位逛一圈碰碰运气。可以宁阳地区出产的好虫,去掉地头直接被大户截下的部分,流入市场的好虫这四个摊位垄断了其中的半壁江山。说来是无巧不成书,二哥和董大师的缘分也是由我而起。
有一年老陆民山东返杭后给尚在山东的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和董大师已经约定好,他回杭后凡是有收到好虫都必须先叫袁总看。这年董大师推荐我一条白牙青夹尾,蠢大白牙如象棒,凡虫一夹就要跳,世界杯上发三夹走三路。我见二哥在闭幕式上反复观察研究此虫知其是心之所系,于是赠予二哥,既是见证代表南北虫友之间的友谊,也是结下良缘相约来年。此虫回天津后又走两路,还是一夹就胜出。二哥再打听是谁收到的,于是认识了董大师。至此以后二哥每年请董大师为其在黑风口蹲点收虫,董大师也不负所托,每年都收到大将军。
南北对抗赛是老陆民与二哥商议后共同发起的。南方队老陆民是队长,双方总共出将五十条,老陆民一个人出49条,齐兵出一条是自告奋勇,也是象征性的参与。如果没有齐兵白牙青参战,老陆民一人独斗北方队也是毫无惧色。但是北方不一样了,这是一个标准的八国联军,除了京津唐三地之外,还有其他的北方虫友参加,如保定,沧州等地,这时候就显示出二哥高超的组织能力以及在北方虫界的深厚人脉了。具体关于南北对抗赛的来龙去脉,我只能放在虫坛新世纪第三季来和大家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