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想漫笔——蟋蟀情

千江月

随想漫笔

        一、         宁阳蟋蟀世界杯

       前些日子，师弟白牙重青小陆来电告知已报名征战2019宁阳世界杯。

       师弟去年率队逐鹿宁阳世界杯，所遇之队都是虎狼之师，京、津、沪等地顶尖团队都尽驱良将，全力以赴，以博虫界名头和地位。

       但师弟自幼熟研虫谱，遍访名师，久经沙场，不愧为虫界冉冉崛起一代新秀，加上他的团队成员老帮瓜、毛豆子小沈、小陶、小周都是高学历，高智商、高情商、高收入，乃各行各业的精英翘楚，用虫界术语来形容的话，那都是报名报品的上品虫。面对强敌，镇定自如，调兵遣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过五关斩六将，直杀得各路好汉叫苦不迭，大呼看不懂，最终捧得亚军杯凯旋而归。

       平心而论，去年宁阳世界杯的整体组织和参赛队伍的级别程度还是可以的，每场直播我都看了，参赛的各团队都是虫界有头有脸有名头的，所以出场虫的质量还是相当高的。因此精彩的打斗局面也是相当地令人难忘。

       人有时是很痛苦的，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不仅年老体弱，而且伴有轻度的痴呆症，痴呆症患者的特点是现在的事搞不清楚，而以前的事却记得清清楚楚，例如我知道，以前师弟参加中蟋网杯赛，作为师兄砸锅卖铁、不吃不喝也要去买几条虫表表心意，这是做人道理。但令人难过的是现在患了老年痴呆症，脑子坏了，不知道去哪里买虫，哪里还有虫呢？更反复想来想去搞不清楚的是，宁阳政 府为什么要在整个宁阳蟋蟀市场极其衰退的情况下花巨资举办这样一个令全国玩虫人瞩目的世界杯，希望得到怎样的一个目的呢？

       虽然猜测或揣摩别人的思想和意图是既无聊又费神的事，但社会上还是有许多人好这一口，我同样不能免俗，有时会东猜猜西想想。

       有时候我也会想到，哪一天虫产地没了虫真好，可以彻底断了那份念想，省下买虫的钱买二只老母鸡炖炖汤，补补身子，多活两年。

       宁阳的蟋蟀历史悠久，特别是当南虫逐步衰退，北虫兴起的时候，全国各地蟋蟀爱好者蜂拥而入，蟋蟀作为一种产业，极大地带动了当地宾馆业、餐饮业和交通运输业，当地农民通过捕捉和销售蟋蟀增加了收入，促进了消费，使当地的经济水平显著地提高了一个层次。

       面对这样一个突然而至的千载难逢的历史机遇，我们作为地方领导是否做好了与时俱进的准备，牢牢地抓住这一其他地区所不具有的特色来做足文章呢？

       很可惜，我们的地方政 府显然没有充分看到宁阳蟋蟀所具有的特色，以及可能从而形成的特色产业。

       令我们大家都不愿看到的是，在经济利益的驱使下，当地农民全部动员起来，几乎处于疯狂状态，抓蟋蟀、卖蟋蟀，三尾、二尾、大蟋蟀、小蟋蟀，若虫等一网打尽，抓进罐里就是钱，近些年，白虫、秧子更是充斥市场，整个市场处于千疮百孔，奄奄一息。

       我们知道“特色”就是“独有”，就是“区别于其他”，也就是“独一无二”。特色的形成不可能一蹴而就，更不能复制。因为特色是历史的积淀，文化的传承，是由其赖以产生发展的特定的具体环境所决定。从市场角度来讲，特色就是效益，就是钱。

       在整个特色产业的框架里，我认为政 府的作用是营造环境，诱致市场主体创业。处理好“取”和“予”的关系，防止在特色刚刚显露市场主体就急着创收，使得“特色”被很快扼杀。因为我们大家都知道市场主体的目的就是追求利润的最大化。

       既然要将蟋蟀这一特色作为一种产业来做，那他必定将按照产业的模式来严格执行。

       任何产业的理想状态无疑是“产业集群”，集群主要有两种模式，一是纵向型，围绕成长起来的各种产业，把上游、中间、下游的产业链串连起来，形成一个完成的生产链。二是横向型，即同类或相似的企业、产品聚集，形成专业生产、销售中心。聚集避免了不必要的竞争，减少了市场的信息不对称，提高了市场经济的竞争力。

       参照“产业集群”模式，我认为宁阳政 府一定要根据宁阳的特色，脚踏实地，实事求是地从资源要素、知识要素、管理能力、资本运作能力、市场营销能力等方面有个规划，要引导市场而不是被市场牵着走。

       总的来说，我愿意看到的是，宁阳蟋蟀研究院每年能从实验室（可以是100亩，也可以1000亩）里通过选优配种产出一定数量级的优质成虫，回放到经过各种理化实验比较，最适合蟋蟀生长的区域地块产籽，并进行定期跟踪观察，以掌握各品种群种的生长情况，再通过数列统计，选优配种，不断地提高品种质量和群种的数量，就像袁隆平培养杂交水稻一般。

       在推广方面可以有二种模式：第一，政 府无偿提供优质成虫，农户管理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第二年所有产出归农户所有，农户收入增加了，消费水平提高了，必将带动各行各业的发展，各产业发展了，政 府税收增加了，财政收入也就提高了。第二，政 府有偿提供优质成虫，农户管理，所有产出归农户所有，这样可以减轻政 府财政压力，完全走市场经济的模式，取之于市场，用之于市场。政 府负责营造环境和市场环节调配，及制订一些保证市场正常运行的法律法规。

       当然在实施的过程中会遇到各种问题，有些可能会涉及地方政 府立法的问题，例如蟋蟀市场的管理，农户养虫合法权益的保护以及对整个蟋蟀产业链的发展和管理等等。

       我还愿意看到的是全国的蟋蟀专家、育虫高手、市场策划专家、资本运作专家及企业管理者能云集宁阳，为中国所特有的以宁阳为代表的中华斗蟋产业献计献策。使这一特色产业能逐步地发展起来，即富了一方，又使传承了一千多年的蟋蟀文化得以发扬光大，还可以造福于近千万的蟋蟀爱好者。

       宁阳的蟋蟀产业和目前其他地方特色（农家乐、渔家乐等）产业一样，是地方特色产业发展的大势所趋，势在必行，关键还是要看政 府的作为了。

       我最愿意看到的是，在下一届的宁阳蟋蟀世界杯闭幕式上裁判长宣布：冠军队：宁阳蟋蟀研究院；第二名：宁阳黑风口张土根（养虫专业户）；第三名：宁阳姚村李大呆（虫家乐）。台下，我师弟及京、津、沪等玩虫各大省市众俱乐部则坐在台下拍手。

       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是，人还活着，虫却没有了。

       二、           苏晓红的盆

       星期六，在枫泾荷风嬉鱼度假村收到了苏州盆协会副会长苏晓红先生委托师弟白牙重青——小陆送给我4只盆。

       这与陆慕御窑金砖同根同源、一脉相承的蟋蟀盆，一出苏晓红之手就是非同凡响。

       苏晓红的盆处处透出其性喜自然，翩翩然然，洁净劲挺，柔中见刚，心生傲骨，神驰高境的气质，器形则大道而简，典雅古朴，有灵且美，是为灵魂之美而创造。

       虫为盆而生，盆为虫而活，不止于技艺，匠心取法万物，在我国制盆业就有以苏晓红先生为代表的这样一群人，用生命灌注技艺，给时间以重新定义，用坚毅的执念恪守，数十年光阴如一日，诠释了什么是坚持的意义，他们所出的作品都出自双手，在这里没有机械量贩生产，更无法标准复制，他们用心血赋其神形，以思想赋其灵魂，一刀一板间是匠心在事物中的感知，一雕一琢中，是万物在匠心中的练就，苏晓红先生的作品是和世界沟通的语言。如同只凿了一个头部的沉思，断了手臂的维纳斯其内在精神早已远远地超出作品本身，而已成为一种不用翻译的世界语被人们所接受。这也就是南盆被列入江苏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录的原因，足见其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

       苏晓红先生的名声与尊贵，来自于真才实学，厚德载物，有德自然红，其制盆之真谛，乃于淡雅间，无味之中，希望其一路走来的故事和洒下的汗水褒贬由人，主见在己，阅者皆师。

       我始终认为玩虫格调要高，立意要深，玩虫要讲究一个玩的意境，要玩得舒坦、高兴，而不为虫所累，以至于坏了心情、坏了身体。这就需玩虫人本身所具有一种内涵和底蕴，以及对玩的理解。

       我最讨厌玩任何东西要分析至做数学那样精研，用专业的术语来说就是通过定量分析来确定事物的好坏，这其实是进入了一个误区，因为你所分析的样本没有一个是完全相同的，根本不存在定量分析的可能性，只能通过主观和客观的对立统一，基于历史的统计概率，有变化，有重复，有运气，也有对应关系，而从中比较来确定质的变化。

       同样苏晓红先生的盆是不能用眼睛去看、用尺去测量的，因为眼睛看到的、尺所测量到的只是一种表象，而是应该用心去感悟的，只有用心感悟到的才是真的，才是事物的实质，才能品味到其中的韵和味。

       一条虫具备了精气神必定是一条上品好虫，一只盆具备韵和味就是一只上乘的好盆。

       中国历史上下五千年，始终遵循着一条永恒不变的铁律，即历史永远是由胜者来谱写。

       愿苏晓红先生为中国特有的蟋蟀盆制作工艺及作品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不是草木一般。

       在品赏之余则心头浮起一丝不安。

       如今，具有一千多年的蟋蟀文化正面临着严重的挑战，在短短的几十年内，虫的资源出现了断崖式的破坏，估计用不了100年，虫文化将成为绝唱。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作为南盆代表的陆慕蟋蟀盆首当其冲，将面临重新定位和洗牌。

       首先是市场定位问题，即随着玩虫人的锐减，盆总的需求量也必将下降，蟋蟀盆的功能必将由专门用以养虫的器皿逐步演变为一件可以养虫，也可以把玩和收藏的并具有深厚虫文化沉淀艺术珍品。

       这定位问题的转变，必定涉及到一个传统的观念调整，即原先靠绞尽脑汁在蟋蟀盆的器形变化设计到加强每道制作工艺的严格把关就能领先市场的理念，将来根本就站不住脚，问题所在有二，首先任何事物都在变化，以不变应万变，必将被淘汰，中国历史上无数老字号，以及所谓的国粹国宝的湮灭都说明了这个问题。第二，蟋蟀盆作为一种曾经为养虫而生的器皿必须经过痛苦的淬炼和血的洗礼，蜕变成集虫文化及其他上乘工艺在历史长河中有过辉煌一页的艺术珍品，早已超出了盆本身的含义范畴。

       然而市场残酷的洗牌是不可避免的，这牌怎么洗，手法多样，结果将完全不同。

       我以为洗牌方式有以下三种可以供参考。

       第一种方式是，由于陆慕制盆者众，且历史渊远，因而形成了不同的风格和所谓的流派，现在市场趋向饱和，为了争夺市场份额或求得企业生存，众制盆者都可能不择手段地降低制作成本，以及最大可能地去发挥自己的产品特色。很遗憾，经几代人的传承，其基本制作工艺几乎都相差不多科技含量不是很高，很难有可以独创工艺及保密的技术，因此所产生的盆只有量变而没有质变，通俗说来，也就是精巧细仔一点差别，而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这盆一旦缺了技术上的竞争，剩下的只有价格上的竞争了，市场告诉我们：任何产品只要进入价格竞争，必然一地鸡毛。

       第二，在苏州盆协的统一筹措下，搞横向型的产业集群模式，产品聚集，细化分工，避免竞争，提高整个陆慕地区的市场竞争力。

       第三，成立陆慕制盆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从整个体制进行改革，再结合从养虫盆到艺术盆的市场趋势，拓展思路，跨行业强强联手，让中国画院工笔画大师，中国书法家协会书法大师和中国的制盆大师一起，把中国几千年的文化沉淀集中在一只蟋蟀盆上，那蟋蟀盆的定义以及其附加值，将产生质的变化。

       我相信市场一定是以多维的形式存在的，几十元的盆有人玩，几万元的盆同样有人玩，菜场门口卖葱姜的阿婆要吃饭，画院画工笔画的大师同样要吃饭，一切都没有实质的差异。

       届时，一只只其形各异，制作精良的澄泥盆上，经3D打印的栩栩如生的六门将军或经工笔画大师精心绘制的处处透着精、气、神的宝光四射的真、正、整、深、淡、间俱全的108将配着由书法大师书写的虫谱或故事的盆面世，将是我们玩虫人的一大幸事。

       在此，再次谢谢苏晓红先生的厚意。

       虫季将到，祝大家身体健康，工作愉快，全家幸福。

       老鸦柿又红了。

——蟋蟀情——

写于2019.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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