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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京城梨园“茹家”一批老蛐蛐罐的来胧去脉

已有 433 次阅读2014-8-21 23:54 |个人分类:个人日志|系统分类:蟋蟀鉴赏

       斗蛐蛐从唐朝起到今天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是长久不衰的文化娱乐活动,上至帝王显贵下到庶民百姓,在广泛的阶层中,形成中国特有的蟋蟀文化。养蛐蛐用的罐和其它虫具,其中有着极丰富的文化内涵。蛐蛐罐最早以瓷制的为多,到了明代逐渐用澄浆泥来烧制,主要是透气性好,更能适合蛐蛐所需要的干湿度。
    近些年蛐蛐罐的收藏价值越来越被更多的人们认识,在古玩行里,明清蛐蛐罐和紫砂器、瓷器享有同等的资格,可以相提并论,不但有优劣真伪之分,更有官窑民窑之别,其中大有讲究,虫具近些年在古玩市场和拍卖行深受收藏界人士的追捧和青睐,正因如些,京城相传多年的关于京剧世家“茹家”的一批老蛐蛐罐的来胧去脉,更是在蟋蟀行中茶余饭后的闲聊的热门话题。
    我从小生长在梨园世家,我的外祖父贯大元是清末著名的谭派须生,茹贯两家是亲戚,我又是玩蛐蛐道中人,所以很多人曾向我打听,关于茹家蛐蛐罐的事情。如今前辈当事人均已离世,为了尽可能详实准确的讲清楚这件事,多次烦劳茹家后代茹绍瑞、茹绍宝,茹家的两位舅舅,和家兄尹培玺的回忆核实,尽管如此,因时间太久了,也难免有谬误之处。
    茹家是四代京剧世家,茹莱卿、茹锡九、茹富兰、茹元俊四代名人。我的二姑姥贯丽英是我外祖父贯大元之妹,适于茹富兰之弟,茹富惠为妻。茹富惠与兄茹富兰、弟茹富华、昆仲三人同时坐科于富连成都是一代名家。茹家的老宅子坐落在宣武区粉房琉璃街响鼓胡同二号,至今尚在。当年茹莱卿专门给梅兰芳大师说武功和把子。梅先生曾在那后院里练功,调嗓子。最喜欢玩蛐蛐的是我姑姥的公公茹锡九。当年同仁堂乐家的乐十爷与茹家几代人友好往来,尤其欣赏茹富兰的“杨隆寿”杨派武生艺术,不但经常在一起聊戏中一切,还喜欢和茹家人在一起玩蛐蛐,当时在京城很有名气,听家里人讲,他们用的蛐蛐罐十分讲究,不但蛐蛐选养喂斗的精细,对于使用的蛐蛐罐也非常爱护。他们所用的罐大部分是成桌的(二十四只罐码放在一张八仙桌上,故称为一桌)每年玩蛐蛐结束后都需要把罐擦洗干净,晾晒干后装进锦盒与布套里收好等来年再用。解放后茹家后代基本不玩蛐蛐,把祖辈和乐家一起使用过的蛐蛐罐及各式名盆都码放在前院南屋的一张老式的大架子床下和柜子里,即防潮又密闭,时间一长,再没有人提起了,一放就是几十年。我十几岁时经常到姑姥家玩,几次想要蛐蛐罐,都怕给老人家添麻烦,就将此事搁下了。
    一九六六年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开始,破四旧的风爆势不可挡,席卷京城每个角落,一切四旧玩物皆扫地出门,茹家老辈珍藏的养蝈蝈和养蛐蛐的葫芦,有硬木口的和象牙口的几十把都用榔头砸碎了,唯独这批蛐蛐罐因堆放在床底下和暗柜里,早已被人遗忘了,侥幸躲过此劫难。这也是京城玩蛐蛐世家里唯一保存下来的最讲究,最完整,其数量最多的一批蛐蛐罐。天有不测风云。一九六八年文革后期,北京西城有一姓刘的人,当时五十多岁,通过北京京剧团场面上一名打鼓佬,此人对茹家知根知底,将这批蛐蛐罐告知刘,并从中搭桥,条件是事成之后,从中挑选八只白泥蛐蛐罐作为报酬,就这样刘用四十元钱将近千只罐,两点心匣子水槽和一箱子过笼,全部买走,整整拉了满满几平板三轮车。我得知此事后,已过数月之久,蟋蟀圈里的人对我说,你们家亲戚的蛐蛐罐怎么能让外人买走?我当时年轻气盛几次想替亲戚追回此物,都被师傅压了下来。恩师刘景春先生不但传授我有关玩蛐蛐的技术和经验,作为一名大学教授,老一代教育家对我和周围的年轻人更多的是经常讲如何做人的道理,师傅之言哪有不听之理?无奈也只好听之任之了。后来到茹家打听此事,听说是家里其他老人卖的,还听说买家装罐借走的樟木箱子至今也未归还。茹家我有几个舅舅都从事京剧事业,整天忙着排练样板戏,后来知道家里的蛐蛐罐以如此廉价被人买走都十分惋惜,几次想找买家理论,一来工作太忙,二来茹家人老实心善,时间一长也就不了了之了。姑姥看到我对蛐蛐罐如此上心,便翻遍了北屋的犄角旮旯,找出舅舅们小时候玩蛐蛐的一些差帮罐给了我,我一看有两只万礼张罐(是明代罐的一个品种)。和几只赵子玉罐(是清代最具有代表性的一种罐)。还有十几只过笼和水槽,姑姥总算还了我童年时代的梦。那个时代的老人对人对事就是那样的认真和真诚。我的二姑姥是贯氏家族中寿数最长的享年九十一岁。
    姓刘的一夜之间成了暴发户是京城拥有老蛐蛐罐的最大户。刘在西城住家离我家不到一里很熟,我却怀着遗憾和好奇暗下决心,对这批蛐蛐罐探其究竟。经过几年的努力在一九七一年春天,刘让我看了这批罐的绝大部分。说来也巧,那天我偶然路过刘家,在门口遇到刘的老伴说老头在家里摆弄蛐蛐罐呢你要有时间正好进去帮他搬搬。我一进门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桌子上柜子上床上,地上摆满了一堆堆蛐蛐罐。原来是刘要修房怕把罐砸了,准备把这些罐装箱,搬到别的地方去,顺便擦擦看看,不料被我赶上了,刘对我说:“你不是一直想看我买茹家的这批蛐蛐罐吗? 大部分全在这里,你一边看一边帮我装箱”。我欣然答应了。我饱览着先人曾经用过的蛐蛐罐,不时用手抚摸着罐的浆皮似婴儿的肌肤细润如玉,对于从小酷爱蟋蟀,多年深得名师悉心传授,对虫对虫具有一定的鉴别知识的我,一时见到如此之多精美绝伦的珍品名盆,真好像到了古希腊神话故事里的宝藏,各式各样,五颜六色,令人眼花缭乱。对茹家这批珍宝虽然饱含着遗憾,但幸运的是终有缘分,在卖掉三年之后,居然能在买家手里再见到,由此可知我当时为达到此目的的用心良苦。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呀!至今我还清楚的记着那批蛐蛐罐中,有很多只万里张,二十一只淡墨里儿二号直腔的怡情雅玩。几只白山,几只藕荷盆,一对大号朔亭主人之盆,半桌子玉永战三秋,大敬斋,淡园主人,大恭信,子玉鳝鱼青,子玉瓜皮绿,子玉蟋蟀寒盆等。有十一桌成桌带套的,使我最难忘的是有一只崭新带锦匣的还未上底的茶叶墨绿洒金罐,即二号中腔子玉泥金盆,其金墨绿色浆皮细腻莹润,比大清乾隆官窑茶叶沫象耳樽,我看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不知此罐(马)落在谁家?”……
    刘因腹无文化,对罐马马虎虎不真懂,经常用罐随便换蛐蛐,在刚刚时兴彩电,冰箱的年代,用成桌的名盆来换家电,北京很多玩虫的人手里都有他的罐,有的是换他的,也有的是买他的。八十年代中期天津人来京淘宝到各家淘换老罐子,几乎踢破了刘家的门槛,有的人还住在他家磨烦他。刘因家境不宽裕,也经不起诱惑,按刘最后的话说:把便宜买茹家的蛐蛐罐让他三瓜俩枣地给扔了。等他在九十年代初开始知道这批蛐蛐罐的真正价值时,已后悔晚矣。 最后把剩下的二十几只罐,以两千元钱转让给了老龚,这也是京城虫界人所共知的事情了。罐子卖光了,刘也搬迁了,不久听说去了“八宝山”。茹家的这批蛐蛐罐如今飘落在全国各地,北京人手里有,天津人手里有。但最好的成桌的罐,我想应该早就到了上海和苏州南方人手里了。不管怎么样还都在国内,好在外国人对这玩艺儿也不太懂。以上就是梨园“茹家”这批老蛐蛐罐的来胧去脉。其中隐藏着多少遗憾和曲折。话又说回来了,在那特殊的岁月,历史风云变化,就连不少历代帝王之陵墓中的国家级文化遗产都难逃被毁被盗之厄运,对一个家族而言小小的蛐蛐罐又算得了什么呢?




                         尹培恕       
2007年11月写于北京朝阳区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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